第七章(第4/6页)
此时此刻,凯茜正在理发店,孩子们在另一个房间看电视,吉姆还没有下班回家,于是鲁丝可以独自思考。
在凯茜的帮助下,鲁丝忙忙碌碌,假装坚强。她给凯伦报了学校,为安·玛丽找到了幼儿园。她同凯茜和其他EDS员工的夫人——玛丽·博尔韦尔、莉兹·科伯恩、玛丽·斯卡利、玛瓦·戴维斯和托妮·德沃兰奇克——共用午餐。她写信给保罗,信中洋溢着积极与乐观,听人在电话里念诵保罗积极乐观的回信。她购物,参加晚宴。
她将大把时间耗费在找房子上。她不太了解达拉斯,但她记得保罗说过,中央高速公路是噩梦,于是她找的房子都远离中央高速公路。她找到了一套中意的,打算买下,这样保罗回来的时候就有一个真正的家了。但她还面临着法律问题,因为保罗不能签署文件——汤姆·沃尔特正在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鲁丝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实际上,她五内俱焚。
她每天晚上都只能睡不到一个小时。她每次惊醒时都怀疑自己再也看不到保罗了。她试图设想保罗回不来她该做什么。她想回芝加哥,同父母待一阵子,但她不会同他们一直住在一起。她当然会找到一份工作……但让她不安的不是没了丈夫后自己必须独自生活的前景,而是永远失去保罗这件事本身。她无法想象没有保罗她的生活会是怎样。她要做什么?她要关心什么?她要什么?她怎么才能开心?她意识到,自己完全依赖于保罗。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他。
她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响。是吉姆下班回来了——也许他会带回来一些消息。
他很快就进了屋,说:“你好,鲁丝。凯茜不在家吗?”
“她在理发店。今天有什么消息?”
“这个……”
他的表情告诉她,今天没有好消息,但他正努力用不那么令人沮丧的方式说出来。
“我们本来同伊朗人约好了谈保释金的事,但伊朗人没有来。明天——”
“为什么?”鲁丝竭力保持镇静,“既然说好了要商谈,为什么伊朗人不出现呢?”
“有时候他们被叫出去罢工;有时候因为示威游行阻断了交通,他们无法赶到……原因有许多……”
她这几星期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消息。会议总在延期,她也总在失望。“但是吉姆,”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吉姆……”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想:我只是想要我丈夫!吉姆无助而尴尬地站在那里。她隐忍了许久的痛苦猛然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泪如雨下,跑离了房间。她冲进自己的卧室,一头扎到床上,纵情地抽泣。
莉兹·科伯恩喝了口饮料。桌子对面是帕特·斯卡利的妻子玛丽,以及另一个从德黑兰撤离的EDS员工的妻子——托妮·德沃兰奇克。这三个女人正在达拉斯格伦威尔大街上一家名为“秘方”的餐馆里。她们在喝草莓代基里酒。
托妮·德沃兰奇克的丈夫在达拉斯。莉兹知道,帕特·斯卡利同杰伊一样也去欧洲执行任务了。但听此刻玛丽·斯卡利的话,帕特去的好像不是欧洲而是伊朗。
“帕特在德黑兰?”莉兹问。
“我猜他们都在德黑兰。”玛丽说。
莉兹被吓了一跳。“杰伊在德黑兰……”她几乎就要尖叫起来。杰伊告诉她他在巴黎。为什么他不说实话?帕特·斯卡利对玛丽说了实话,但杰伊同帕特不一样。有人只能打几小时牌,但杰伊却要玩一通宵加上第二天。其他人高尔夫只打九洞或者十八洞,杰伊却要打三十六洞。很多人的工作压力大,而杰伊效劳的却是以任务严苛闻名的EDS公司。当年杰伊当兵的时候,她同杰伊刚刚成年,杰伊却志愿承担最危险的工作——驾驶直升机。现在,他又去了动荡不安的德黑兰。昨日重现啊,她想——他离开了我,对我撒了谎,而且身处险境。她突然全身发冷,如遭电击。他回不来了,她呆呆地想。他没法活着离开伊朗了。
3
佩罗的好心情很快消失了。他进监狱探视了,藐视了达德加,鼓舞了保罗和比尔。然而,所有的牌依然握在达德加手上。在德黑兰六天之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华盛顿施加的政治压力无效了——伊朗的旧政权已经摇摇欲坠,无力控制局面。即便他支付了保释金——要做到这一点还必须解决许多问题——保罗和比尔也无法离开伊朗。而西蒙斯的营救计划也因为保罗和比尔被转移到新监狱而派不上用场。现在似乎全无希望了。
那天晚上,佩罗前去见西蒙斯。
为安全起见,他等到天黑了才出发。他穿着慢跑服,脚蹬网球鞋,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商务大衣。基恩·泰勒替他开车。
营救队已经搬离了泰勒的房子。泰勒同达德加见过面,达德加开始审查EDS公司的资料——西蒙斯推断,达德加有可能突袭泰勒的房子,寻找罪证。所以,西蒙斯、科伯恩和波赫现在住在比尔·德沃兰奇克和托妮·德沃兰奇克的家里,德沃兰奇克夫妇已返回达拉斯了。营救队的另外两名成员——帕特·斯卡利和吉姆·舒维巴赫——也从巴黎飞到了德黑兰。这两个身手不凡的矮个子原本承担侧翼防卫的任务,但现在,原来的营救方案都没用了。
根据德黑兰的传统,德沃兰奇克的家被安排在一座两层楼房的底层,楼上住着房东。泰勒和营救队的其他人离开房间,留下佩罗单独和西蒙斯相处。佩罗厌恶地打量着客厅。显然托妮·德沃兰奇克在的时候将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但现在住这儿的五个大老爷们儿都对打扫房间没有兴趣,房间肮脏而混乱,空气里弥漫着西蒙斯的雪茄味儿。
身材魁梧的西蒙斯蜷在扶手椅里,下巴上布满雪白的胡须,头发也长得很长。他一如既往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满足地猛吸着烟头。
“你见过新监狱了吧?”佩罗说。
“见过了。”西蒙斯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有什么看法?”
“我们预先设想的正面袭击现在已经不值一提了。”
“我也这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