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4/22页)

“这世上他绝对信任的人。”

“多才多艺的人。”

“维克——”

维克多双眼仍然盯着女孩,一边用脚踢搭档的椅子腿,想惹他生气。可结果是除了女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实际上,事情不该这样,真的是丝毫不该这样,可是事情仿佛又就是这样!

女孩看着裹成手套一样的手指头边上的纱布。“扎针的时候声音很大的,你知道吗?明明不是你自己选的。可不选也是选,因为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死。”维克多猜。

“比死还可怕。”

“比死还可怕?”

埃迪森的脸变得煞白,女孩看见他这样,没有讥笑他,却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他明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都没经历过这个,是吧?纸上写的和实际情形可不是一回事。”

“什么比死更可怕,玛雅?”

她用指甲抠着食指上的一处新痂,慢慢揭起来,点点血珠透过纱布渗出来。“你要是知道找一套文身工具有多容易,估计会被吓到。”

到那里的第一周,为了让我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每天都会在我晚餐里悄悄地加点什么。那几天利昂奈特也一直陪着我,但是其他女孩——其中好几个做得很明显——都远远地躲着我。有一天吃午饭时,我问利昂奈特她们为什么躲着我,她说没有为什么,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塞了一大口沙拉到嘴里,然后说:“哭哭啼啼总是搞得人心烦。”这位神秘的花匠,且不管他做的其他事,他给我们的饭菜倒是极好的。“女孩子们大多不愿哭,一般哭只会在知道了要如何安顿某个女孩时。”

“只有你不哭。”

“事情总得要人做。不过,如果必须要我去做的话,我也能忍住,不让自己掉泪。”

“我在你面前没有掉一滴泪,你该很欣慰吧。”

“啊,对了。”利昂奈特插了一片烤鸡肉,转着叉子。“你从小到大哭过吗?”

“哭有什么用?”

“我该爱你呢,还是该恨你?”

“决定好了跟我说,我会见机行事的。”

她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保持这个态度,但别对他这样。”

“为什么他非要坚持让我晚上吃安眠药?”

“预防万一啊,这不是外面还有个悬崖呢。”

我忍不住猜想,要有多少女孩曾经跳过崖,他才会想到采取预防措施的。那堵人造围墙估计得有25,或者30英尺[1]高吧?人从上面摔下来会死吗?

我渐渐地习惯了,在药效过去之后,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来,也习惯了醒来后发现,利昂奈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着。可在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垫着硬垫的长椅上,屋子里布满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这不是原来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要大一些,玻璃墙也换成了金属墙。

而且,还有别人在这里。

刚开始我还看不到,麻醉剂效果仍很强,我的眼皮就像黏在一起,完全睁不开。但我能感觉到旁边还有别人。我保持呼吸匀称,绷紧了想听到点什么。突然一只手落在我光着的身子上。“我知道你醒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典型的大西洋中部气质。其实还蛮好听的。那只手慢慢轻抚过我的腿、屁股,然后是脊柱沟。房间里不冷,但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们可能都会后悔。”我想转头,顺着声音面向他,却被那只手按住了后脑勺,没办法动弹。“我不想因为这个绑住你;那样线条就毁了。如果你觉得你没办法不动,我也可以给你点儿东西让你安静下来。再说一遍,我不想这样。你能不动吗?”

“为什么?”我问道,声音轻得可怜。

他把一片光滑的纸塞进我手里。

我想睁眼,但是安眠药让我比平常早上起床时更困。“如果你不打算现在就开始,能让我坐起来吗?”

那只手抚过我的头发,指甲轻轻地挠了下我的头皮。“可以。”他听起来好像很吃惊,不过还是扶我坐起来。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开始看手里的图片。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还在摸着我的头发。我想起了利昂奈特,还有那些我曾远远看到过的女孩子们,我其实对这些不惊讶。

觉得很恶心,但一点不惊讶!

他站在我身后,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古龙香水味,保守点估计,这香水价格不菲。我面前有一整套文身工具,墨水在一个托盘上一字排开。“今天做不完。”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文身?”

“因为花园里一定要有蝴蝶。”

“就不能用比喻意义上的蝴蝶吗?”

他笑起来了,声音里透着惬意。这个人爱笑,而且不管什么原因,想笑就笑,有点由头就会笑起来。相处一段时间,就会了解到些事情,这是我了解到的他最大的特点了。他想要在生活中找更多乐子。“怪不得我的利昂奈特喜欢你。你还挺野的,跟她差不多。”

我没答话,没什么好说的。

他小心地勾着手指把我的头发拢起来放到肩后,然后拿起梳子给我梳头。梳顺了,还不停地梳。我觉得他喜欢梳头,大概跟他喜欢文身一样。在别人允许的时候,给别人梳头是种很单纯的乐趣。最后他给我扎了个马尾,用皮筋绑住后又绾了个髻子,用发圈和发卡固定住。

“现在趴下吧,请!”

我照着他说的那样趴下。趁他走动的时候,我瞄到了他的卡其裤和系扣衬衫。他不让我面朝他,让我把脸紧贴在黑色皮革上,双手可以随意放在两侧。这姿势不怎么舒服,但也不是特别难受。我绷紧了自己尽量不动,结果他轻轻地拍了下我的屁股。“放松,”他跟我说,“如果你绷太紧,反而会更疼,好得也更慢。”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肌肉放松。双手握拳,然后又松开。每次松手,我就放松了一点点背部力量。这是索菲娅教我们的,其实主要是为了不让惠特妮总是崩溃——

“索菲娅?惠特妮?她们俩也在那群女孩里?”埃迪森插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