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34/41页)

“好礼物。”

“还是在屎一样的时间点。”她把一个金色的泥球滚成一个泥条,从中间掐断,再拧成麻花,红国王的制服上就有了金色的肩辫了。“你也有点儿恨他吗?”

“何止一点儿。”

“他会向这个家庭开战的。”

“可他现在都在践踏最起码的道德和法律啊。”我叹口气,摊开掌心里软化了的泥团,她又给我一个品蓝色的泥球。我知道自己还是不要上手去捏这些小熊比较好——我捏的东西奇丑无比。“福佑,我敢跟你打包票,这件事中的所有环节我都

左思右想再三掂量过了。就算刚开始有过想法,到现在也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就顺其自然,等着看结果吧。”

“只能这样了。”

“他来了。”

脚步声传来,越来越清晰,一会儿戴斯蒙德就走进来了,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们一人一个橙子。“这是一副象棋?”

福佑翻了个白眼,也不回话,她做泰迪熊士兵,我揉泥团,戴斯蒙德就玩儿他的iPod,移动播放器持续循环地播放着音乐。

还有那颗橙子呢?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剥出了一个完整的螺旋皮。

埃迪森终于回来了,手里拎了两个袋子,一袋装着瓶装水和苏打水,另一袋打开一看,是肉丸潜艇三明治。他递给女孩一个三明治,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拿起袋子,盯着里面的东西。“我的小蓝龙!”

“我跟现场的技术员聊了几句;他们说你的房间就在崖边,所以没怎么被破坏。”他坐到她对面,忙着打开手里三明治的包装纸。出于礼貌,维克多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红晕。“调查结束后,他们就会把所有东西打包好,给你送去,不过他们让我把这个先交给你。”

她打开袋子,轻轻抱着手中的小泥人,一根拇指摸着穿着睡衣的小陶泥泰迪熊,放进臂弯里。“谢谢你。”她小声说。

“你更愿意讲话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笑了笑。

“维克,现场技术员还在搜查房子,找到照片的话他们会通知我们的。”

对话暂时打住了,每个人都安静地吃着饭,女孩要用纸巾包住受伤的手才能拿住热腾腾的三明治。饭吃好了,风卷云残的现场也打扫干净了,她拿起哀伤小龙,用手捧住。

维克多决定这回要勇敢点。“艾弗里怎么了?”

“什么意思?”

“他父亲惩罚他了吗?”

“没,他们就是促膝长谈了一下互相尊重隐私的事,还有什么蝴蝶不是可以传来传去的所有物,而是需要被珍惜保护的个体。听戴斯说,他父亲还很清楚地交待了,艾弗里不准动我一根汗毛,毕竟之前有过血淋淋的教训。唉,‘考虑到前车之鉴’,戴斯从没问过我屁股上的伤疤怎么来的。不问,就能把头埋在沙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就这样了。”

“但是肯定有什么变了。”

“确实有。变化来自基莉。”

或者说,换个更贴切说法,变数是艾弗里,原因是基莉。

一开学,我就不怎么能见到戴斯蒙德了。大学最后一年了,他整天都在上课,不过他晚上会过来,带着课本来学习,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像帮公寓里的惠特妮、安珀、内奥米学习那样,也帮他学习。不过不喝酒。福佑也来帮忙,不过每次他出错都要笑话他。

就连答得不全对也要笑话他。

福佑真的是逮着任何机会都要捉弄他。

艾弗里看到他弟弟成了花园的一部分,心情由糟糕变得糟透了。像我说的,大多数蝴蝶都喜欢戴斯蒙德。他不过问她们的任何事,嗯,但也会问一些问题,但是回答不回答都随她们。

他有时会问她们的真名,不过花园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在临走的关头才会说出真名。不过我们跟他说了,西蒙娜以前叫做瑞秋·扬,利昂奈特以前是卡西迪·劳伦斯。说的名字都是一些我们知道提了也不会被伤害到的。

戴斯蒙德对她们不构成威胁。

另一边,艾弗里把扎拉蹂躏得不成样子,毒手尊拳,被他爸禁足了一整个月,之后还是给他下药才降住了他。扎拉那次之后连走都走不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人陪着她,帮着她料理吃饭、洗澡、上厕所这类的日常事务。

洛兰的医疗技术是过关的——虽然她完全没同情心——可还是无力回天。

感染从扎拉的臀部开始,要么送去医院,要么送进玻璃柜。

我想你准能猜到花匠选的是哪个。

他早上就跟我们说了,破天荒的头一次,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跟她告别。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斜觑了他一眼,却瞟到他歪着嘴笑,还在我太阳穴上亲了一口。

“哪怕只是一个轻轻的拥抱和一句悄悄的耳语,也是你们最后分别之际该做的事了,如果能让扎拉——还有你们其他人——觉得宽慰一些,我很愿意为你们做一点小事。”

我道了谢,不过是因为他满心期待我说出这句话。其实我内心腹诽的是,说不准告别的时间越短越好呢,也不知拖一整天会不会更难受。

戴斯蒙德去上课前,给我们找来了个手推车,可以载着扎拉在花园里逛一逛。送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笑,边笑边吻了我的脸颊,然后才去上学,福佑在旁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听得特蕾莎的脸都红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她嘴里终于放干净了,气喘吁吁地说。“他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啊。”

“他知道扎拉生病了,还以为自己在做善事呢。”

“那——那……”

有些事是不言自明的。

那天下午,花匠和妻子在一墙之隔的外层温室里散步,而床上的扎拉满头是汗,橘红头发黏在脸上,她努力撑着坐起来。“玛雅?福佑?能推我稍微逛一下吗?”

我们在手推车里先铺了几层毯子,再在她身边放几个枕头,尽量固定住她的屁股。她断的不止这一根骨头,但这根疼得最要命。她交待我们说:“在走廊里转一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