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37/41页)
“求求你别跟我讲细节。”我平静地说。
“不行,我一定要说,因为总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对你,是不是?这就是他留住你们的方法,把尸体防腐处理了,你们就能永生不老。”又是一个冷战,因为抽泣而破声,但他继续说着。“他站在那里给我说明所有的步骤。他说,我总有一天也能独立完成。他说,爱不只是欢愉;他说,我们也要愿意做那些难以下手的事。他说……他说……”
“好了别说了,你还在抖呢。”
他任凭我带他走到床上坐着,帮他盖好毯子,我坐在他旁边,双手抱膝坐在毯子上。“他说,如果我真的爱你,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的手来照顾你。”
“戴斯……”
“他给我看了一些其他人。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把她们扔回大街上了!我不知道……”他彻底崩溃了,哭得连床都跟着颤抖起来。我在他后背上划着圈地抚摸他,他哭得快喘不上气了,可我也没有更多办法再安慰他了,因为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真相呢。扎拉是因为骨头感染了,他以为所有受伤的人都自杀了,或者完全放弃了自己,所以才死了。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态度或是年龄的问题。
而在他被打击得接近崩溃的状况下,我也没法亲口告诉他这些。我不能利用一个被击垮了的他。我需要一个勇敢的他。
我当时觉得他永远都不会。
过了几分钟,他才能说出话来:“她自己挑了玻璃柜。他逼我把她扛过去,教我怎么摆她的姿势,怎么把玻璃完全封好,然后才能倒树脂进去。在他关上玻璃柜前,他……他……”
“跟她吻别了?”
他哭得打嗝,点头的时候像在抽动。“他对她说爱她。”
“他就是这么理解的,按他的方式爱她。”
“你怎么能忍受跟我在一起?”
“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我承认。“我一直在跟自己说,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还不明白你父亲和哥哥做了多少缺德事,有时候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勉强跟你在一起。但是你……”
“请你告诉我。”
“但你没胆量,”我叹了口气。“你知道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不对的。你知道这是违法的,你知道他强奸我们,现在你也知道了他会杀了我们。在这里的一些女孩,她们的家人可能一直在外面找她们。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你却不报警。你说过,你要为了我学会更勇敢,可是你没有。我也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
“知道这一切……把这些事都挖出来……就是要逼死我母亲。”
我耸耸肩。“假以时日,也会逼死我的。懦弱胆怯可能是人类的天性,但它更是一种自我的选择。你知道这座花园却不报警,把我们留在这里过一天,就是你一次次地重复自己的选择。事实就是这样,戴斯蒙德。你不过是假装不下去了罢了。”
他又开始哭,或者说还在哭,他被震惊得天翻地覆无力招架。
天还没亮,他一言不发地躺在我的床上,等到第一缕阳光照进花园,他才拿起自己满是甲醛味的衣服站起身走了。
之后的几周他只来过花园一次,没跟我说话。他只是看看墙升起来后,凝固了的松脂里面的扎拉。墙都升起了,整个夏天里曾经模糊不清的现实,也终于被击碎,在耳边阵阵回响。我们是蝴蝶,我们短暂的生命会在玻璃柜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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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记得你说过是因为基莉。”埃迪森说。
“是说过,没错。我马上要说到她。”
“哦。”
她用拇指抚摸着小蓝龙的脖子,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基莉是四天之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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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兑现对扎拉的承诺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告诉花匠原委之后,他已经同意了要给我们买一整套《仲夏夜之梦》,可是他要求事情“按规矩来”。他定了各种服装,又给了福佑一箱彩陶,差不多有她人那么重,让她给每个人做花冠。我们大家都分好工了,也训练了一些女孩发音。有些姑娘读过一两部英文戏剧,但大多数姑娘还没经历过这种袒露自己的方式。
我跟内奥米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时间,她喜欢穿着内衣,趁刷牙的时候,在公寓绕圈儿地念她的独白。
没错,就是刷牙的时候,所以她刷起牙来没完没了。
到晚上了,花匠让洛兰安排了一场晚宴,地点是小河的两边。我们坐的椅子很奇怪,像是软垫椅子,又像懒人沙发,都是亮色,每个人还有一条半透明的丝绸长袍,也是五颜六色,不过头一次跟我们背后的颜色没什么关系。我读的是海伦娜,花匠给我的是一件森林绿和青苔绿的长袍,还有一层深玫红色的点缀。因为这层点缀,福佑给我搭配的是玫瑰花冠。
大多数女孩在戴花冠的时候都把头发披下来了,不过是因为我们那天晚上可以这么干。
我们一起准备的时候差点就要笑出来了。我们是为了扎拉才做这件事的,但是花匠却把它融入了自己的想象。即使他明白我们这么做的原因——我很肯定他是清楚的,可他还是觉得我们这样只能表示,我们在他的温柔呵护下生活得多么幸福,感恩戴德地想要为他表演一出戏剧来取悦他。那个男人有一种让人惊叹的才能,就是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事。
他都没注意到,洛兰买了一顶假发,假装她还有一头长长的秀发供他把玩,变态贱人。
他还说服了戴斯蒙德来参加。
我猜戴斯蒙德因扎拉的死,挺烦躁的。戴斯蒙德像他爸爸,但是他没继承他爸爸的全部思想。戴斯蒙德从这件事中只能读出“谋杀”二字,可是他依然没有行动。
花匠看到儿子整整一周一句话都不说,还玩失踪,终于忍不住,在早饭前来到我房间。“戴斯蒙德看起来很不对劲,”我快要醒了的时候他说,“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打了个哈欠。“他需要点时间消化所经历的扎拉的事。”
“可是扎拉很好。她再也没有痛苦了。”他看起来真的很困惑。
“你说你要照顾她的时候,他以为你说的是带她去医院。”
“那也未必太傻了,那是会被问出很多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