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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不如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维克多看到埃迪森的怒火从领口一路烧上脸,便扭开头去,免得笑出声来,或者说免得让他看到自己在笑。“光是那些没做完翅膀就死了的姑娘吗?”他很快问。
“不是。如果她们意外死了,翅膀也毁了,他就不会展示翅膀,尸体也就进不了玻璃柜,艾弗里会把她们埋了,那之前还会用鞭子抽,抽到伤疤把文身盖住了才罢休。”她轻轻地摸了摸脖子。“吉赛尔。”
“你们就谈了那么多,是吗?”
“不是,不过你已经知道后文了。”
“没错,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下去。”他的回答跟对女儿们的手段如出一辙。
她扬起了一条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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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利昂奈特一样,我常从医务室借个高脚凳过来守在女孩旁边。坐在床边大概也可以,不过这样能给她多腾点空间,给她留一点自己的领地。花匠从不能理解什么领地问题。他会坐在床头,背靠着床头板,把女孩的头放在大腿上,然后用手摸她剃光了的头。就我所知,在女孩文身完全做好之前,在女孩没有被他先强奸之前,他从不去她的房间。
毕竟,只有做了,她们才是他的。
不过那个时候,他不是来看新女孩的,而是找我谈话。
他看起来也并不着急。
我把脚拿到座椅上来,在小小的高脚凳上盘着腿,把书摊开放在膝盖上,靠读书填补这空荡荡的空间,等他伸过手来慢慢合上我的书,我才拿正眼瞧着他。
“你观察我家人多久了?”
“差不多从翅膀做好的时候开始吧。”
“可是你什么都没说过。”
“没跟你提过,也没跟其他人提过。”就算是利昂奈特和福佑也没有,虽然我想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也许把他想成我们的捕获者更容易吧,加上个家庭就……呃,就好像错得更离谱了。光是错上加错这点已经够烦人的了。
“你看到我们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妻子病了。”我几乎没跟花匠说过谎;我也只会说真话。“我觉得她怕艾弗里,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我还觉得她更偏爱你们的小儿子。我觉得她很珍惜你们一起散步的时间,只有那时候她才会得到你的全部关注。”
“从那几棵树上就得到了这些结论?”谢天谢地,我觉得他看起来像是觉得好笑,没别的意思。他换了个坐姿,让靠着床头柜的背更舒服些,一只手垫在脑后当垫子。
“我说错了?”
“没错。”他低头看了眼腿上的女孩,又回头看我。“她得了心脏病,有好几年了,目前还没严重到要做心脏移植的地步,但是生活质量大大下降了。”
所以她妻子也是某种蝴蝶了。“这是其一。”
“她确实偏爱小儿子。她特别喜欢他,他成绩很好,对人和善礼貌,钢琴和小提琴也演奏得很好听。”
“其二。”
“我忙着照顾花园和生意,她忙着慈善项目和筹划,我们经常不在一块儿。只要在市里,我们就会腾出下午的时间一起散步,这对她的心脏也有好处。”
“其三。”
除此之外,剩下的一个理由总是最难的,哪个父母都不愿承认这一点。
所以他也没有。他没说,也就是用沉默证明了事实。
“玛雅,你对所有事都如此细心观察吗?不管是对人、对图案、还是对事情。你能比其他人解读到更多的涵义。”
“只是注意了而已,”这我承认,“但我没读出什么更多涵义。”
“你观察了我们在温室里散步,然后就得出了那么多结论。”
“我没想着有什么涵义,不过是注意了一下身体语言而已。”
靠着身体语言,我才在邻居还没有动手动脚的时候就发现他是个恋童癖,才早在他摸我或是让我摸他之前就知道了。我观察他看我和周围小孩的方式,观察到跟他住一起的那个领养的孩子脸上的淤青。我对他要下手这件事早有准备,因为我知道自己躲不过的。身体语言也告诉我要警惕给外婆除草的那个人,警惕我学校里那些想打人就会上来打人的孩子。身体语言比警灯好用多了。
身体语言也告诉我,虽然他当时极力想表现出放松的样子,但是他没做到。
“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他这才好了。虽然还不是彻底放松,但是他体内的那分紧张大部分都消失了。除了精虫上脑的时候,他称得上是个很自制的人。
“我们不知道他们……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吗?”
“嗯。”他小声说。“有些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思绪也似乎中断了。“我永远不会伤害埃莉诺。”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我现在知道他妻子的名字了。
“那你儿子呢?”
“戴斯蒙德?”他好像一瞬间愣住了,然后摇了摇头。“戴斯蒙德跟艾弗里不一样。”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只剩下“感谢上帝”这几个词。
他抬起女孩的头,从床上下来,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话还要移动身体,但是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牵住了他的手,把书留在高脚凳上。女孩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我其实没必要一直守在她床边。他带我走过走廊,随意地摸着路过的每个展橱。如果我有心想问,可以让他说出每个女孩的名字,每一个名字,每一只蝴蝶,他都熟悉,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我永远都不想知道。
我以为他要把我带回房间,但是他转了个弯,带我进了瀑布后面的洞穴里。除了玻璃顶上透过的月光,和水落下时折射的点滴光芒,洞穴里一片漆黑。
哦,还有摄像机一闪一闪的红眼睛。
我们在黑暗和寂静中待着,只听到瀑布、水流撞击在装饰的岩石上发出的声音。根据早我一年过去的皮娅的猜测,池塘下面有管道,一边抽水一边注水,让水平面一直保持同样的高度,同时又把水输送到悬崖上的小池塘去,然后形成瀑布。她的话是对的。我不会游泳,所以也没去池塘底下查看过究竟。皮娅喜欢捣鼓东西,研究里面的原理。墙升起来露出玻璃柜里的乔安娜的时候了,皮娅去了池底,回来说边上现在也有感应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