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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着他说:“我要掩护索菲娅,”这次她的语气放缓了很多。她看了一眼维克多。“我明白,我的话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跟你发誓,这就是真相。我知道如果索菲娅的名字出现了,那么吉莉的事也捂不住了,我不能……索菲娅那么努力工作就为让生活重归正轨。我不能报警把她的日子搅成一锅粥。不能因为我让她没了孩子。我需要时间想想。”
“想什么?”维克多问。
她耸耸肩。“我要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把她和花园彻底切割。把书藏起来可能是最简单的,但是……唉。反正之后我就想,如果我拖的时间足够长,我或许就能打电话告诉她,提醒她,但是她……”
“你没想到她来了。”
英纳拉摇摇头。
“但是你知道花园的事。”埃迪森不依不饶地问。
“我并不知道就是他们。”英纳拉的两只手给伤心小龙做了摇篮。“她一看到那些带着翅膀的服装,关于花园的记忆就开始刺痛她,没别的,只有痛。我们那天晚上工作的人没有一个能说出客户长什么样子的;我们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而且他们在为《蝴蝶夫人》筹款,主题也对啊。我根本不知情。”
维克多慢慢地点头。“不过你之前就知道花园,所以你在那里醒来的时候,没有惊慌失措。”
“没错。我试过偷看艾弗里的密码,可是他谨慎多了。嗯,毕竟过去了十年。我找过所有的角落,但是任何出口都找不到。我连在树上敲玻璃都试过。根本敲不开。”
“然后戴斯蒙德来了。”
“戴斯蒙德?”索菲娅问。
“花匠的小儿子。我试过……”英纳拉摇摇头,把脸上的头发晃开。“你知道霍普让她的那些炮友俯首称臣的手段吧?比如她说有一个喜欢的项链在哪个楼里,那个楼即便着火了,他们也会冲进去帮她找到项链。”
“对……”
“我试过她教的办法。”
“哦,亲爱的。”索菲娅碰了碰英纳拉的肩膀,疲倦的面容上舒展开一个微笑。“你要做你自己,我想那样不适合你。”
“真的不行。”
“不过他的确报警了。”维克多提醒她。
“我觉得他报警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她坦白说。“我觉得主要是因为艾弗里。”
“等一下,为什么?”
“他们俩没法在花园里共存。或许一直就不行,但是在花园里尤其不行,更何况还有他们父亲的骄傲感掺和进来。他们俩一直都在争夺父亲的宠爱。艾弗里做了极端的事,戴斯蒙德就也会做。最后两败俱伤。”
“但是你赢了。”
“我觉得没有人赢。”她说。“两天前,我们有二十三个人,加上基莉。现在,只剩下十三个了。你们觉得这当中能有几个人还能真正适应外面的世界?”
“你觉得有人会自杀?”
“我觉得创伤不会从你被解救的那一刻就停止。”
埃迪森起身拿起维克多手中的剪贴本。“我要把这个还给现场技术人员了。”他对他说。“你要带点什么回来吗?”
“看看有没有人联系上麦金塔家的律师了。乔弗里和戴斯蒙德看样儿还不需要律师,但是埃莉诺应该会要咨询一下。再看看洛兰。问问心理学家有没有下初步诊断。”
“收到。”他对英纳拉点点头,走了。
英纳拉挑起一边眉毛。“你知道吗,要是再跟他一起困在一个小房间里多待几天,我可能要把他当成朋友了。”她对着维克多笑笑,很甜,但是缺了点诚意,不过还是一个真切的笑容。笑容很快就退去了。“接着还做什么?”
“还会有更多的审问。更多更多的审问。麦迪逊女士,你也要接受审问。”
“我明白。我给咱们俩带了手提箱,一人一个。”
“手提箱?”英纳拉重复说。
“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我问吉利安借的车。”她笑笑,轻轻摇了摇英纳拉。“你觉得我会放弃你吗?我们留着你所有的东西,你的床位也还在。我跟你讲了,惠特妮和我把你留下的那笔吓人的巨额存款存进银行了。应该赚了不少利息了。吉利安还说欢迎你回到餐厅来工作。”
“你们……你们留着我的东西?”她近乎无力地问。
索菲娅轻轻地捏了捏英纳拉的鼻子。“你也是我的女儿啊。”
英纳拉快速地眨着眼睛,她的眼睛亮亮的,然后泪水夺眶而出,流到脸颊上。她用手指摸了摸湿润的皮肤,惊讶极了。
维克多清了清嗓子。“旋转木马坐完了。”他对她轻轻说。“这次你的家人在等你。”
英纳拉颤颤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静一下,可是索菲娅的双手还抱着她,慢慢把她搂在膝上。她静静地哭了起来。只有颤抖的身体和不平稳的呼吸暴露了她的哭泣。索菲娅没有抚摸她深色光滑的秀发。维克多心想,那样就太像花匠了。她用手指摸着她的耳廓,一遍又一遍,直到英纳拉破涕为笑,重新坐好。
维克多从对面的床上递过自己的手帕。她接过擦了擦脸。“让他们回来?”他试探着问。
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其他人也想让他们回来。”
“你知道的,还有一件事。”
她的拇指摸着伤心的小蓝龙。“你要明白,她不是真的。她从来都不是。我也不是真的人,直到我成为了英纳拉。”
“英纳拉可以成为真的人。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你现在已经18岁了。”
她对他苦笑了一下。
他微笑着继续说:“你可以合法地改名叫英纳拉·莫里西,前提是我们要知道你现在的法定名字。”
“你从花匠和他的儿子们手里逃了出来,”索菲娅说,“就算你父母真的来找你,你也不欠他们什么。你的家人就在医院里,就在纽约。你的父母什么都不是。”
女孩慢慢地吸进一口气,再用更慢地速度吐出来,然后再深呼吸一次。最后,“萨米拉”。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出生证明上的名字叫做萨米拉·格朗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