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许都乱局(第9/14页)
“大人,宫城北门,有信号了!”手下的都尉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再等等。”贾逸戴上了缨盔。
“还等?”都尉疑惑地看着他。
“还等。”
应该没错。贾逸眯着眼睛,看着那缕薄烟。本来跟陈祎约好,一旦宫中有人出门,就在那处宫门燃烟为号的。看如今这样子,应该是有人从北门出去了。如今许都城内,大火四起,人心惶惶,到处一片嘈杂之声。此时此刻,从宫城中出去的,会是何人?虽然不知道寒蝉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不会只是在许都城内大闹一场那么简单。
那些汉室旧臣和荆州系大臣们,从自家宅院开始放火,又抛头露面地带领家丁们在城中四处纵火,把事情做绝了。如果不是想要谋划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每个人都有必死的觉悟,是不会不给自己留点后路的。
贾逸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如果不是昨晚从世子府回来,被白衣剑客所伏击,大概他还会一直浑浑噩噩下去。都说经历生死之间,人会突然看透很多事情,这叫作濒死悟道。而贾逸就在昨晚,看着白衣剑客的剑锋刺中田川之时,却很奇妙地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样的绝世高手到底是谁?
既然以白帛蒙面,自然是不想被他看到真面目。但既然白衣剑客有绝对的把握杀了贾逸和田川两人,为何还怕死人看到自己的面目?
抑或说,白衣剑客知道自己不会死,知道蒋济会来?
自己是在从世子府回进奏曹的路上被伏击的,如果说白衣剑客一直监视自己,才能在半路伏击的话,那蒋济来援,运气也太好了吧。不但时间、地点掐得很准,而且还带了五十名虎贲卫。就算如蒋济所说,是见自己迟迟未归,才前去接应,那按常理,最多派一个都伯或者都尉带几个人前往即可,为何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还有前些时日,在许都城郊被伏,那群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正规军队。到底怎么回事?寒蝉哪怕再算无遗策,也不可能把几百人变出来又变消失了吧。记得田川去过被伏击的现场,说一切的痕迹都表明那群人返回了城中,虽然当时怀疑是那些汉室旧臣和荆州系大臣的家丁,但后来经过查验却排除了这个可能。于是,这几百人的那条线就此停顿。
贾逸仰头,苦笑。其实,很多时候,答案就在眼前,只不过没有意识到罢了。
“大人,蒋济大人已经带了五百人去了宫城北门追击,我们还要再等吗?”那个都尉有些急躁。
“等。”贾逸沉声道。
张泉回望了眼宫城北门,心中苦涩。他今早接到了寒蝉的锦囊,要他挑选三十名身手矫健的家丁,备好六十匹快马,前往宫城北门接应。他心中已经明白,所谓的在许都城中起火大闹一场,趁乱杀死曹丕这个计划,只怕是个幌子。寒蝉要做的是接应那个人出城,出许都城。可怜窑洞中密谋的那些汉室旧臣和荆州系大臣,都只不过是些弃子,来引开注意罢了。
张泉一行近五十人,全都是披甲仗剑,打的是许都尉巡城兵马旗号,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想必那个人,就在车上吧。曹植此时此刻,应该到了曹丕府中了吧?若是把曹丕骗到街上,想必那个白衣剑客已经将二人都杀了。是的,曹植也是弃子,对于寒蝉来说,根本从未考虑过扶曹植上位。曹植的作用,只不过是以世子之争来吸引曹丕的注意罢了。
马队离开宫城,走到了城中的井街之上,但见到处火光冲天,不少民众哭喊着取水灭火。张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为成大事,要死多少人才算够?因为怕进奏曹起疑,张泉虽然心中早有所怀疑,但并未提前遣散家眷。现如今,只好期盼老天能给他们条活路了。
寒蝉的指示是将马队带到城北的永宁门,说是那里自有接应。一路上走来,出奇的顺利。遇到的几群放火的人,一看到马队,即刻避让。而那些擦肩而过的许都尉兵、进奏曹的虎贲卫、曹宇的虎豹骑都未曾停下来询问,他们只顾着满城缉拿纵火之人、灭火而已。
不到半个时辰,马队已经到了永宁门。但出乎张泉意料的是,城门却紧紧关闭着,门口的五十多个兵丁如临大敌般地守望四周。看到张泉的马队,守门都尉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接应的人没到吗?张泉只好提起精神道:“我们是许都尉的兄弟,奉大人令,有要事出城,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大人可有印信帛书?”都伯道。
“印信帛书?”张泉迷惘道。
“世子府有令,城中若有变故,出城者必携印信帛书,否则格杀勿论!”都伯拔出长剑,喝道,“再问大人一声,可有印信帛书!”
张泉发觉事情不对,只得硬着头皮道:“有,有。这就给将军取来!”
他俯下身,假装要取帛书,却看到身后荡起了一阵烟尘,似是追兵到了。
张泉一抖缰绳,大喝道:“众儿郎,随我冲门!”
马匹嘶鸣声骤响,三十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直向城门冲去!
骑兵冲阵,没有长枪兵的话,是守不住的。张泉很有信心,对面只有五六十个刀盾兵,一个冲锋即可拿下。只要冲到城门前,绞动锁链,拉起断龙铁板,推开城门,还有谁能拦得住?眼看已经快要到城门了,却只听见“腾、腾、腾”几声,前方灰尘荡漾,平地里悬上来几根碗口粗的麻绳!
“糟了,绊马索!”张泉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身下的马匹已经一声悲鸣,前蹄折断扑倒在地。看着眼前天旋地转,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了自己摔落在地的声音,随即耳边响起了轰鸣之声。张泉在尘土中挣扎了好几次,想要起身,几把雪亮的缳首刀却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时间不早不晚,刚刚赶到。张大人,请起吧。”黑暗中,张泉看到了伸过来的一只手,是进奏曹的蒋济。
“张大人是不是觉得功亏一篑?”蒋济笑道。
“天子就在后面的车驾上,你敢无礼?”张泉声色厉内荏地喝道。
“真的吗?”蒋济道,“掀开车驾,给张大人看看他抛弃妻儿,最终拉的是什么?”
虎贲卫一声应诺,撩开了车帘,里面坐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黄门。
“不是陛下?”张泉讶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