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况(第2/6页)

“真是令人伤心啊,”斯隆太太悲叹道,“可怜的呆米呀!是我告诉他的,他听了之后激动得吓人。他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在他那低下的心智里,他非常喜欢乔治。”

“好吧,特里卡拉。关照他待在这儿,你也在一旁等着。我们也许会需要再询问他。”探长转向吉尔伯特·斯隆。“很显然,上星期六早上,紧挨在呆米之后看到卡基斯的,就是你了,斯隆先生。你仍像平常一样,九点钟和他在这儿碰头吗?”

斯隆神经质地清了清嗓子。“没那么准时,”他用他那种微带假笑的嗓音说道,“是这样的,每天早上我确是九点钟准时跟乔治碰头,可是上星期六我睡过头了——前一夜,我在收藏品总库里工作得特别晚。所以我这天下楼时已经九点一刻了。乔治看来有一点儿——唔,不耐烦吧,因为我让他等了,他非常恼火,非常暴躁;他去世前这几个月变得很不正常,可能是由于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需要依靠别人的缘故吧。”

奎因探长撮了一把鼻烟凑向细小的鼻孔,打了个喷嚏,字斟句酌地说:“那天早上你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

“我看不出……唔,当然没有什么。一切如常。我应该说,正常。”

“他独自一人吗?”

“唔,是的。他确实提到说呆米已经出去了。”

“准确点儿讲吧,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事,探长,我向您担保——”

探长喝道:“我是说,一切事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我会判断,斯隆先生!”

“事实上,”佩珀评论道,“看来谁也没认为这儿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探长。”

埃勒里按照韵律,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Wie machen wir's,dass alles frisch und neu——Und mit Bedeutung auch gefällig sei?[1] ”

佩珀眨眨眼。“啊?”

“歌德的动人的好诗。”埃勒里严肃地说。

“唉,别理他……对呀,我们得改变他们对这事的这种态度,佩珀!”探长望着斯隆,“讲下去,斯隆先生。讲下去。来个竹筒倒豆子。即便是像卡基斯清了清嗓子这样的事,也不要漏掉。”

斯隆显得迷惘不安。“不过……好吧,先生,我们迅速地筹划了一下当天的事务。乔治看来好像除了买卖和收藏之外,心头还另有什么别的事。”

“好!”

“他对我很粗鲁,非常粗鲁。我很不痛快,我向你保证,探长。我不喜欢他这种语气,也这样告诉了他。是的。他用他生气的时候惯用的那种咆哮声,向我打了个招呼。也许他感到自己有点儿过分,就突然改换了话题。他手指捻着他所系的红领带,用平静得多的口吻说:‘我觉得这根领带有点儿变样了,吉尔伯特。’当然喽,他只不过是没话找话。我用肯定的语气对他说:‘唉,不,乔治,它看上去满好嘛。’他说:‘唔,它已经不挺括了——我感觉得出它不挺括了,吉尔伯特。你离开这儿之前,提醒我一下,打电话给百利公司,买几条新的像我现在系着的领带。’百利公司是他购买配饰的店家——我应该说‘曾是’……瞧,这就是乔治的派头;领带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他对于打扮总是非常大惊小怪的。我不知道以上这一切是否——”他犹豫地说道。

探长还未开口,埃勒里就断然地说:“讲下去吧,斯隆先生。那么离开之前,你提醒他了吗?”

斯隆眨眨眼。“当然提醒了。布莱特小姐可以作证。布莱特小姐,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呀?”他转过身来,朝着这位姑娘,殷切地问道,“在乔治和我刚要谈完这一天的事务之前,你进了书房——你是来等着笔录他的口述的。”琼使劲点点头。“所以,你看见啦?”

斯隆用一种得意的口吻说:“这就是我要说的。在我离开之前,我对乔治说:‘你刚才要我提醒你,乔治,关于领带的事。’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就出门去了。”

“这就是那天早上你和卡基斯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吗?”探长问。

“就是这些了,先生。我讲的每件事情都准确无误——都是我们的原话。我并没有马上到收藏品总库去——我在商业区有个业务上的约会——所以直到两个钟头之后我到收藏品总库去的时候,才得到咱们一个雇员玻姆小姐的报告,说乔治在我离家之后不久去世了。苏伊查先生现在已经赶回家去了。于是我马上回家——收藏品总库离此不远,你们一定知道的吧,就在麦迪逊大街上。”

佩珀凑到探长身旁耳语,埃勒里也把头凑过去,三个人匆匆商议了一下。探长点点头,转向斯隆,眼里闪闪发亮。“我先前曾问过你,斯隆先生,上星期六早晨你有没有发现这间书房里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你说没有发现。之前,你听见布莱特小姐的证词了吧,那个我们发现已被谋杀的人,阿尔伯特·格里姆肖,在卡基斯死的前一夜曾来拜访过他,还跟着一个竭尽全力隐瞒自己真面目的神秘家伙。现在,我发现这样一点:那个神秘家伙可能是个关键。你用心想想看:当时在这张书桌上,有没有什么原本不应该在这儿的东西?有什么这个神秘客人可能会遗落在此的东西——有什么可能使我们发现他身份的线索呢?”

斯隆摇摇头。“我想不起有这样的东西。我就坐在书桌旁边。我能肯定,如果有什么不属于乔治的东西的话,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卡基斯有没有告诉你,关于他前一夜接见客人的事?”

“一个字也没有,探长。”

“行啦,斯隆先生。在一旁等着吧。”斯隆在他妻子身旁一张椅子里坐下,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探长亲切地对琼·布莱特招招手,灰白的脸上露出了仁慈的微笑。“现在,好孩子,”他用父亲般的口吻说,“你已经提供了很多情况——你真是很合我心意的见证人。我确实对你很感兴趣。把你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我吧。”

她的蓝眼睛因兴奋而明亮起来。“探长,你真是英明啊!我得向你说明,我并没有什么资历。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是我们英国所谓的那种‘女助理’。”

“好孩子,好孩子,这真是个年轻的好姑娘啊,”老头子喃喃说道,“不过呢——”

“不过呢,你想要知道有关我的一切情况,”她笑道,“好极啦,奎因探长。”她把圆膝上的下摆扯得端端正正。“我叫琼·布莱特。我到这儿来给卡基斯先生做事才一年多,我现在已经有点儿被你们这个乌七八糟的纽约给同化了,也许就像我的英国腔调受到纽约口音的影响一样吧。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位淑女,一位淑女,探长!我出身于英国的一个名门世家。你知道,家道中落。我是由阿瑟·伊温爵士介绍到卡基斯先生这儿来的。阿瑟·伊温爵士是英国的古董商和鉴赏专家,我以前在伦敦给他办事。阿瑟爵士对卡基斯十分敬仰,又对我不吝溢美之词。我来得也正是时候,卡基斯先生正迫切需要帮手,于是就聘请了我,给我优厚的待遇,而且老实告诉你吧,我成了他的机要秘书。我猜想,是我在业务方面的知识说服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