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况(第4/6页)
琼迷惘地苦笑一下,摇摇头。“可是,亲爱的探长,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两位在说些什么呀!”
探长狡猾地望望佩珀。“我只是说,布莱特小姐……喂,佩珀,你在这儿看见的是鬼呢,还是这位年轻的姑娘呢?”
佩珀用脚踢踢地毯。“是布莱特小姐,没错。”他喃喃地说。
“听见啦,好孩子,”探长和蔼地说,“佩珀先生看来不是在说瞎话。佩珀,布莱特小姐当时穿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睡衣睡裤,还披着一件宽松便服。”
“宽松便服是什么颜色?”
“黑的。那时我坐在对面那张大椅子里打盹;我估计没有人能看得见我。布莱特小姐偷偷走进来,非常小心翼翼,她关上了门,拧开了书桌上那盏小灯。那灯光刚够让我能看清她穿的是什么,以及她干了些什么。她把保险箱搜查了一遍。里面的每一张纸,她都看过。”佩珀一口气讲完最末一句,就如同把书背诵完毕顿感轻松的样子。
显而易见,这姑娘的脸色随着每一句话而变得越来越白。她坐在那儿,满怀烦恼,咬住嘴唇,眼泪汪汪。
“是这么回事吗?布莱特小姐?”探长平静地问。
“我——我——不,不是这么回事!”她用手捂住脸喊道,并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切尼咬牙切齿,一声咒骂,纵身向前,使劲一把抓住佩珀整洁的领口。“你这满口胡说的恶棍!”他大叫大嚷,“你竟陷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佩珀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想挣脱切尼;这时,身材魁梧的韦利警官,像闪电似的一下子就窜到了切尼身旁,狠狠地扭住这小伙子的胳膊,使他畏缩成一团。
“嗨,嗨,孩子,”探长用温和的口吻说,“你控制一下自己吧。这不是什么——”
“这是诬赖!”艾伦尖声叫道,一面在韦利的手中挣扎。
“坐下,你这小捣蛋!”探长大喝一声,“托马斯,你把这无赖逼到角落里去,监视住他。”韦利用他那迄今尚未露出过的愉快神情应了一声,并且毫不费力地把艾伦按在书房另一边的一张椅子里。艾伦·切尼无力反抗,只好嘴里低声咒骂。
“艾伦,别这样。”琼的声音很轻,并且哽着嗓子,但说的话却使大家震惊。“佩珀先生讲的是实话。”她讲到这儿抽泣了一下,“星期三的夜里,我——我是在书房里。”
“你这就比较理智了,好孩子,”探长高兴地说,“永远应该讲老实话。那么,你当时要找什么呢?”
她话说得很快,并没提高嗓音。“我——我本来以为,如果我承认的话,也许很难解释清楚……是很难解释的。我——唉,我一点钟醒来,突然想起,那位诺克斯先生,也就是遗嘱执行人或者不管他是什么人,可能会需要一份卡基斯先生所持有的那些——唔,契约的分项账目。所以我——我下楼去把它们登记一下,并且——”
“在半夜一点钟吗,布莱特小姐?”老头探长干巴巴地问道。
“是呀,是呀。然而当我在保险箱里找到这些契约时,我想到,对,我想到自己多蠢哪,怎能在深更半夜来干这种事呢,所以我把它们放回原处,重又上楼睡觉。就是这么回事,探长。”她双颊泛起了红晕,两眼一直注视着地毯。切尼大惊失色地望着她。佩珀叹了口气。
探长发觉埃勒里在自己身边,拽了拽他的胳膊。“孩子,怎么样啊?”他低声问道。
而埃勒里却含着微笑大声回答。“这话讲得相当入情入理。”他痛快地说。
他父亲纹丝不动地伫立了一会儿。“对,”他说,“是入情入理。喂——布莱特小姐,你有点儿紧张了吧;你需要调剂一下精神。能否请你上楼去叫西姆丝太太立刻来一趟?”
“我去——再好也没有啦。”琼用细微到极点的嗓音回答道。她轻盈地离开书桌,向埃勒里投去感激涕零的一瞥,快步走出了书房。
沃兹医生用无限沉思的神态,端详着埃勒里的脸色。
西姆丝太太盛装出现了,她穿着一件耀眼吓人的外衣,兔仔紧跟在她的脚下。琼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椅子里悄悄坐下——离艾伦很近,艾伦并不朝她看,却全神贯注地细瞧西姆丝太太头部的斑白光圈。
“哦,西姆丝太太。进来吧。坐吧。”探长招呼说。她庄严地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唔,西姆丝太太,你还记得上星期六早晨,也就是卡基斯先生去世那天的情况吗?”
“记得,”她说着的时候,身子抖了一下,肥肉抖起了无数涟漪。“记得,长官,一直到死都记得。”
“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现在,西姆丝太太,谈一谈那天早上的情况吧。”
西姆丝太太肉墩墩的肩膀起伏了好几次,就像一只老雄鸡黎明时鼓劲喔喔啼叫似的。“我十点一刻到这间书房,长官,来收拾打扫,把隔夜的茶具带走,诸如此类的事——这是我每天早上的日常杂务,长官。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
“嗯——西姆丝太太。”埃勒里的声调是温和恭敬的;她那气喘吁吁的嘴边登时挂上了笑意。这真是个好小伙子啊!“你一直亲自做杂务吗?”他语气里暗含着不大相信西姆丝太太这样一位重要人物竟然必须去做用人的差事。
“我只做卡基斯先生本人房里的事,先生,”她连忙解释说,“要知道,卡基斯先生对年轻女佣可是畏若神明、敬而远之——那些叽喳的小白痴,他总是这样称呼这些女佣。他一直坚持要我亲自收拾他本人的那些房间。”
“哦,那么卡基斯先生的卧室也总是由你整理的喽?”
“对呀,先生,还有呆米那间也是我整理的。所以,上星期六早晨我就打算做这些杂务。可是当我进来时,我——”她的胸脯起伏像海洋,“我瞧见可怜的卡基斯先生俯伏在书桌上;也就是说,先生,他的头俯伏在书桌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于是——我的老天爷啊——我摸了摸他可怜的手,发现是冰凉的,凉透了,我想要摇醒他,后来我就大声叫起来,我能想得起来的就是这些了,先生,我对《圣经》起誓。”她急切地朝着埃勒里这样说,就仿佛他对她所叙述的事实抱有怀疑似的。“此后的情况,我所知道的就是,威克斯来到了这儿,有一个女佣噼哩啪啦打我的嘴巴子,给我嗅嗅盐以及古古怪怪的东西,这之后,我就看见自己躺在楼上自己的床上了。”
“换句话说,西姆丝太太,”埃勒里还是用那样谦和的语气说,“无论在这个书房里,或者在那两间卧室里,你实际上都是一样东西也没有碰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