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苍雷引 第九章 秘阁辨真凶(第2/3页)

青瑛沉吟道:“不错,伤者若不是立时毙命,应该拼力挣扎嘶喊,可我们全都没听到。从屋内的陈设来看,丹房内也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这样看,难道真是自尽,服毒后再自断心脉而亡?”

陆冲苦笑一声:“从所有的证据来看,都符合自尽的结论。甚至,连自尽的理由都存在。”

“是的,我们在屋角那个紫檀翘头书案的暗匣内发现了这个!”青瑛举起一张残破的短笺。

短笺大部分已经被烧毁,仅余三指宽的小半幅,上面却还残存着两行字:

祈雨欺君,大罪弥天

妖龙真凶,在劫难逃

“这一定是什么人偷偷放入龙隐国师屋内的,”袁昇拈着残笺沉吟,“龙隐看到此笺后定然气急败坏,所以想愤然烧毁之。但后来他很可能转了主意,想留着这份密信,也许是想查找笔迹吧。”

陆冲奇道:“这张破纸上这后八字‘妖龙真凶,在劫难逃’,自然是直斥其为妖龙弓甲案的真凶许先生,但前面八个字,到底说的是什么?”

袁昇脑中闪过了那日在龙隐丹房内关于亏欠师尊鸿罡的密谈,不由叹道:“据说当年先师鸿罡与宣机祈雨斗法,龙隐作为第三国师是其中的评判。如果我所料不差,当时龙隐曾故意偏袒宣机,极可能犯下了欺君之罪。这份密信想必便是揭露此事,借此恐吓龙隐。”

“好古怪!”青瑛目光一颤,“这些陈年旧账都被翻出来,难道真如横山副使号叫的……逝去的神仙来索命?”

众人均是心头发沉。袁昇更想,最早亏欠师尊的萧赤霞已然被杀,此后在祈雨斗法中左右大局的龙隐评判也已被杀,难道一切当真是过去的师尊、现在的胡僧慧范,在暗中策划?

袁昇默然将手指从龙隐的脖颈滑下,指间沾上了一片水痕,心头疑惑,忙将龙隐的尸身翻了过来。

“真正的致命伤痕在这里。”他低叹了一声。

青瑛俯身细瞧,只见龙隐脑后的浓发处也有丝丝水渍,除此之外,再无异状,不由疑惑地望向袁昇。

袁昇轻轻拨开龙隐颈后的长发,却见后颈大椎穴处,凝着几滴乌黑血珠。

“一击致命,是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吗?”青瑛悚然一惊。

“尸身上没有任何利器,适才我已经查验过了。”高剑风沉吟着。

“致命利器确是一种针,也是细如梅花针,伤人后却难觅其踪。这是失传江湖多年的寒玉针!”袁昇取出一根银针,挑上了龙隐颈后的水渍,立时见针上乌青。

陆冲恍然道:“用阴寒罡气淬炼出尖细冰针,然后突如其来地刺入龙隐颈部,不仅大椎穴本就是重击必死的要穴,这冰针上更抹有毒液,见血封喉,龙隐当然被一击致命。更可怕的是,伤处被阴寒罡气所伤,血水凝而不流,而那根冰针也早早地融化消失了。”

“杀人于无形,”高剑风目光一寒,“却又将一切布置得很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龙隐郁闷自尽,真是高手。而且这屋子还是个门窗紧闭的密室,这家伙是如何做到的?”

这时一个小道童匆匆赶来,道:“袁将军,宣机国师及浅月、丹云子二位真人有请辟邪司众将军前去议事。”

“现在去大清虚阁议事?”

袁昇眼珠一转,将小道童打发走之后,对青瑛和高剑风低声叮嘱了几句,让他二人依约行事,便带着陆冲和黛绮走出屋门。

踏上大清虚阁台阶的一瞬,袁昇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日色,日头已经西斜了。

那辆漆黑如墨的厢车静静地停在西斜的日色中。

再次钻入车内,周全发现车内一如既往被厚重的车帘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术士的那张脸也隐在暗处,看不出神色。

“最后一个替身了,取了魂魄,你我就都能解脱了。”术士悠悠地吐了口气。

周全“嗯”了一声:“听你的声音,怎么与前两日的不同呢?”

术士哼了一声:“近日伤风而已。不要唠叨,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周全有些奇怪,暗想:“你不是说,你跟我相似,三魂七魄丢了三魄,为什么还会生病?”他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多问,一时只闻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单调地传来。

大清虚阁内,宣机国师、丹云子和浅月已神色严肃地正襟危坐。

袁昇的心不由一沉,就是几日前,也是这样的阁中密会,最终的结果却是萧赤霞被当众击伤,随后黯然而亡。

三大宗师的脸色都很严肃。即便是性子诙谐的丹云子,看到徒弟陆冲过来见礼,也只冷着脸微微点头。

“袁将军,”浅月真人黯然道,“玄真法会初开没几日,天琼宫内连出惨祸,这是玄门之大不幸,也让我等痛彻肝肺。不说二圣的责罚,想想就是来日面对玄门诸贤的汹汹诘问,也会让我等无颜辩驳。好在有诸位辟邪司精锐,袁将军更有神断之誉,咱们必得及早侦破案情。”

袁昇环视众人,点头道:“袁某也有此意。在我回来之前,鄙司青瑛已经对诸位做了简单问询,但龙隐国师暴亡,事关重大,疑云重重,袁某还要再次勘问。”

“勘问?”宣机国师阴沉下脸来,“这个词应该是盘问囚徒所用吧,袁将军难道以为真凶便在我们之中?”

“末将职责所在,不得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难道宣机国师认为不必再做勘问,看来胸中已有了定论?”

“法会惨剧频发,山人身为大唐国师和法会主持,实在罪不容恕。”宣机沉沉叹息,声音有些嘶哑,“近日心力交瘁,也是偶感风寒,但山人以为,龙隐国师忽然暴毙,未必就是为人所杀吧?想想看,如果被杀,必然会大声挣扎呼喝,但我等从未听到过任何声音,甚至在其身上,也没有找到任何凶器。更奇的是,其丹房又是自内锁闭的,任你如何神通广大,又怎能做到这些?”宣机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环顾众人。“再想想他死时面容平静,答案只能是,自尽身亡!”

袁昇哦了一声道:“可是龙隐身为堂堂国师,又为何要自杀?”

“因为这个!”

宣机沙哑着声音,将一张皱巴巴的折纸递到案头。

袁昇目光一凝。他认得这东西,跟青瑛从龙隐房内搜出的折纸密信一般无二,上面写着“祈雨欺君,大罪弥天;妖龙真凶,在劫难逃”的字样。

袁昇愕然望向丹云子和浅月。浅月苦笑不语,也掏出了一封同样的折纸。丹云子叹道:“与萧赤霞死前收到的那份折纸密信一样,这份密信同样送入了我们每人的屋内。”

宣机低叹道:“这密信上所说之事,在山人看来,实则是真假难辨。但龙隐脾气火暴,全然沉不住气,乃至今日临淄郡王驾临,他都心不在焉,时时咆哮怒吼,甚至对丹云子道兄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