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苍雷引 第十章 法阵困群英(第2/6页)

“此外,你走出房门时虽然装模作样地模仿着龙隐的粗豪声调说‘要滚便滚,老子不送’,但你显然没有注意到,龙隐素好自比诸葛卧龙,他是绝不会自称‘老子’的。这是另一个马脚。当然,我们还会找到其他的马脚,比如,整座天琼宫布置得玄机重重,禁制森严,悄然禁锢抵消了我们的术法施为,这只能是你的杰作吧。此外,山人建议,袁将军少时还可搜一搜宣机国师的丹房,说不得会别有些惊喜。”

“想搜山人的丹房?”宣机仰头大笑起来,“看你们谁有那个狗胆!萧赤霞老儿贪得无厌,得寸进尺,龙隐那厮气躁量浅,全无担当,这等废物,杀就杀了,又有何可惜的?”

阁中余人尽都呆愣起来,谁也想不到,堂堂宣机国师居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甚至,承认得有些简单而狂妄。

他们心头甚至同时浮起一念:他这样有恃无恐,难道背后还有什么巨大靠山?

“既然如此,”袁昇缓缓站起身来,“这里丹云子、浅月两大宗师都听得真切,那就请宣机国师跟我一同去见二圣吧。”

“贫道当然是要面圣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宣机的笑声冷飕飕的,听着让人脊背生寒。

猛听咔嚓咔嚓几声怪响,宣机身前的大案四角陡然翘起。

浅月惊道:“小心暗器!”袁昇、丹云子等人均知宣机此时图穷匕见,只怕露出狰狞面目后便要大动干戈。这案头忽然四角翘起,看来便有暗箭射出,忙纷纷后退。

哪知案头却无暗器袭来,只是这案角翘起后,厅内跟着发出隆隆轰鸣,跟着咯咯数响,大清虚阁的窗牖和阁门瞬间紧闭。

丹云子目光一凝,沉声道:“宣机,你关门闭户,难道还想将我们尽皆灭口?”

电芒一闪,陆冲已将紫火烈剑当胸横住,冷喝道:“就凭你这老东西一个人?”

宣机冷笑不语,只是眼神愈发冰冷得可怕。在他身后,是兀自隆隆作响的门户。那些窗牖关闭后仍旧发出不停的机枢转动声,仿佛这整座大清虚阁都有机关在转动。

“不好,屋顶沉下来了!”黛绮忽地惊叫一声。

果然,屋顶正在沉沉压下来。这屋顶下压得沉稳缓慢,却带着一股惊人的声势,每下压一寸,便让众人心头更紧数分。

陆冲盯着那气势如山般压下的屋顶,忽地万念俱灰,只觉自己任是如何腾挪,都难以逃脱被碾成齑粉的命运,一时心神恍惚,掌中剑竟怆然落地。

“小心,”精于机关阵法之道的浅月一掌轻拍在陆冲背心,喝道,“这不是简单的机关术,内里蕴含着泰山压顶阵,大家护住心神!”

陆冲给浅月拍入一道醇和罡气,心神霎时一清,登时面红耳赤,只觉竟在师尊身前出此大丑,实在丢人。罡气运转,紫火烈剑重又跃入他掌中。

“妖道宣机,休走看剑!”陆冲双眸血红,铁剑脱手而出。

紫火烈剑耀出刺目的电光,骤然跃上半空,但不知怎的,那抹电光却绝不似往日的犀利,而是摇摇晃晃,仿佛一道流星般无力坠下。

与此同时,陆冲陡觉胸中一空,仿佛全身罡气都被抽空了。

“陆冲!”袁昇刚惊叫一声,便见身边的黛绮嘤咛一声,当先软倒在地。跟着陆冲竟也瘫了下去。几乎在同时,丹云子也慢慢坐倒。袁昇只觉四肢再无一丝气力,终于倒地。

“声东击西,”浅月真人兀自挺立不倒,沉声喝道,“原来是锁魂香……在案角机关处!”

众人这才看清,最先翘起的案角处果然有两道细细的气息喷出,只是心神全被头顶的泰山压顶术吸引,没有留意这更加致命的锁魂香。

“连锁魂香你也知道?”宣机依旧稳如泰山般地端坐着,笑得志得意满。

“锁魂香是岭南一邪门派别所传的厉害迷香,其主药就是曼陀罗叶,无色无嗅,几乎防不胜防,可直接侵入中术者的心魂。最可怕的是,中香者心魂如被锁住,四肢、筋骨、口唇皆不听使唤,但耳能听、心能思,整个人如同身处梦魇,对身周发生的一切只能做一个无奈的旁观者。”浅月说着忽地大喝一声,“你在萧赤霞的香炉内就是用的此物,然后强自斩断了他的舌头,造成咬舌自尽的假象,是也不是?”

“不错,无论是心机还是修为,混元宗宗主都是名不虚传!”宣机紧盯着浅月,缓步踏上,“山人本想最后杀你,奈何你偏要逞强。”

袁昇等人心内都是焦急万分,眼见屋内只有浅月强撑着不倒,这时也只盼着博学多才的混元宗主能真正扭转乾坤。

浅月凝身不动,缓缓抽剑。他的剑抽得很慢,一缕剑意绵绵无穷,若隐若现。阁内静得鸦雀无声,宣机国师深知混元宗主全力一击,必然非同凡响,也凝神戒备。袁昇等人更是张大双眼,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心思缜密的混元宗主身上。

哪知,忽然浅月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精气,身子晃了晃,黯然苦笑道:“宣机,你赢了。”说话间,身子已软软坐倒在地。

袁昇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混元宗门主终非神仙,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吸入了锁魂香后也照旧难以凝聚罡气,适才不过是虚张声势。正焦急间,忽觉指尖被人轻轻握住。

他心中一喜,转动眼珠,那是他全身唯一还能运使的器官,正望见黛绮柔柔的目光。跟着便觉指尖传来一道柔柔的暖力。

袁昇立时明了,黛绮自身灵力过人,虽然也被锁魂香算计,却还能发出一点点气力,竟能活动小臂,这时甚至度给了自己一股沛然的灵力。

二人四目交投,虽然无法说上一句话,心内却都涌起万千感动。

有那么一刻,袁昇甚至听到了女郎在对他笑:“这一回,又跟你受了一番罪!”

黛绮也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丝温和却又有力的笑声:“没关系,我在这里!”

跟着袁昇陡觉手中一硬,竟被塞入了一片硬物。原来黛绮竟挣扎着将一枚刀片塞入了他袖口的暗囊中。

二人本来并肩摔倒,间距盈尺,但做出这个动作,却已累得她呼呼娇喘。袁昇望向女郎,目光中涌出些歉疚之意。他知道那是波斯幻戏师们喜欢贴身挟带的细小暗器,但她将这东西给了他,那也许是她最后的救命之器。也就是说,她将逃出生天的最后一线之机,都给了他。

宣机哈哈大笑道:“中了锁魂香,还能撑到现在,也着实不容易,可比那浪得虚名的剑仙门宗主强上许多。”

倒在地上的陆冲勃然大怒,本想痛骂着告诉对方,老子的师尊先前被龙隐那厮偷袭,重伤未愈,可惜这时候中了迷香,口唇不听使唤,唯有眼珠子骨碌碌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