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实录之二 血色救赎(第13/14页)
刘百发话音未落,费谊林呵呵大叫着向他扑来,刘百发见到他长须长发的模样,吓得向后躲避,嘴里直叫:“瓜娃子,你要干什么?”我担心费谊林伤到刘百发,怕是要吃大亏,忙说:“老费,刘局和你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快回来。”
费谊林听劝,站住不动,却还挥舞双手,呵呵大叫,脸孔涨得通红,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沈恕若有所悟地说:“不对,老费的反应很反常,这事有蹊跷,刘局,麻烦你再说一句你的骂人话。”刘百发又惊又怒,骂沈恕说:“你个瓜娃子,啷当个意思?”费谊林听罢挥舞双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念有声:“瓜娃子,瓜娃子。”
像闪电劈开夜空的黑暗,我脑海中霎那间闪过一道亮光,脱口而出:“那视频,那视频里的出租车司机说的是,是四川方言。”沈恕点头表示赞许,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
刘百发懵然不解,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瓜娃子,胡说八道,啷当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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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7月12日上午。阳光明媚。
楚原市公安局技侦处。
费谊林真是天赋奇才,仅用三天时间,就掌握了大部分四川方言的唇语特征,并且举一反三,能模仿出这种拗口难懂的方言的大部分发音。
以下是根据他的复述而破译的视频中出租车司机的唇语:
“苗淼,苗淼。”短暂的停顿。
“你又喝醉了,这种夜夜笙歌的糜烂生活,你真的很喜欢吗?你和李大坤真是绝配,一对活宝。你们这样的人,苟活在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观察你很多天了,你真是一个贱货。白天,你衣冠楚楚,以电视台记者的身份登堂入室,讲得冠冕堂皇。晚上,你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在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奸商之间周旋,用女人最美好的东西去换取你对物质的永无止境的需求。一个龌龊的灵魂不该掩藏在美丽的躯壳下面,我要替主收回它。
“曾经有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女人深深地伤害过我,当我是瓜娃子,蠢蛋,无情地戏耍。我要把你们这些人都送到上帝身边,让他来教诲你们。既然你说不出去哪里,就和我回家吧,不远,就十几分钟,我的家是连接尘世和天堂的桥梁。”
听过费谊林的复述,沈恕双眉舒展,长吁一口气,立刻拿起电话,把技侦处当作他的临时指挥中心,向最得力的两员干将管巍、于银宝分配任务:“立即调查全市四川籍外来人口,重点放在和平区和铁东区。调查对象为男性,年龄在25岁到45岁之间,身材偏瘦,很可能未婚独居,受过良好教育,可能信仰基督教。此人有一辆红色风驰牌轿车,有可能是出租车,也可能是社会车辆。把所有符合这些条件的男性人口资料、包括他们的身份证,全部汇集到一起,越详细越好,越快越好。让全市的派出所配合,马上行动起来,争取在今晚之前抓获嫌疑人。”
分配完工作,沈恕抚着在转椅上坐着的费谊林的双肩,把他推到我身边,说:“我这就赶回重案队去,老费是个十年不遇的宝贝,你帮我照顾好,这案子如果破了,老费的功劳最大。”我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老费,一会我请你吃烤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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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7月12日黄昏。红霞满天。
楚原市公安局重案队。
全市符合嫌疑人条件的男性资料共有七十五份,根据体型,教育程度、居住情况,又筛选出二十七人。沈恕一张张地翻看这些人的身份证影印件,忽然盯住其中一张照片出神。
于银宝说:“咋?这人有问题?”沈恕说:“这人看上去面熟,好像我们在哪里见过?”于银宝接过来端详半天,说:“没印象,想不起来。”沈恕说:“我们调查许明明被害案时,在格莱美歌厅前接触了几个出租车司机,一个大个子,一个络腮胡子,还有一个小个子。你看他是不是那个小个子司机?”经沈恕一提醒,于银宝也似乎想起来:“别说,真有点像,不过照片上年轻许多,而且那个小个子司机没有一点四川口音。”沈恕说:“照片是十年前照的,口音也可以伪装。”
见那男人的身份资料上记载:姚克华,三十五岁,四川广元人,未婚,七年前移居楚原,现居住在铁东区建设小区。职业一栏填写的是“大学教师”。
沈恕说:“嘿,一个大学教师,冒充出租车司机,居然没被人发现。立即通知建设小区辖区派出所,配合我们抓人。”于银宝转身要去执行任务时,沈恕又叫住他:“通知法医淑心和我们一起去,姚克华的居所很可能就是分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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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7月12日晚八时。
楚原市铁东区建设小区301室。
从窗外看,301室内灯光昏暗,窗帘紧闭,隐约可以见到一个人影晃动。姚克华在家。
姚克华虽然身材瘦小,但反应敏捷,出手残忍凶狠,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而且警方对室内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万一他持有武器,或者不是一个人在家,都可能导致抓捕行动发生变数,甚至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沈恕观察过地形后,决定对姚克华进行诱捕。
姚克华租住的是一套三十岁高龄的老楼,一层三户,楼道里没有灯,漆黑一团,便于隐藏。控电箱就装在门外。按照计划,重案队警员在楼梯上隐藏好后,一名警员迅速拉断姚克华家的电闸,然后悄无声息地隐藏进黑暗处。
这时一男一女两名警员在楼下的楼道里大声对话:“哎呀,这保险丝怎么断了?大哥,你家也跳闸了?”“可不是,看样子就咱们这一侧有问题,另一边都没事。不怕,小毛病,把保险丝接上就好了。”这样说的目的是让姚克华打消顾虑,也避免他看见其他人家没断电而产生疑心。
警员们隐藏在黑暗处,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在令人揪心的静默中等待了约三分钟,姚克华家的进户门终于欠开一条缝。借着黯淡的光线,可以看见有一双眼睛趴在门缝上向外观察。随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出来,站在控电箱前察看。
这时,重案队员们突然发动,如下山猛虎般扑过去,五条壮硕的大汉把那瘦小的男子紧紧压在下面。那名男子发出绝望的、狼嗥般的吼叫,拼命挣扎,手脚却像被铁箍箍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一只冰冷、坚硬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随后,双手被手铐铐紧。
楼道里所有的进户门都欠开了一条缝,许多双眼睛带着好奇和惊恐向外张望着。
一束手电光打在那男子的脸上,沈恕取出照片比对,正是姚克华无疑。沈恕不无讥讽地说:“姚克华,第二次见面了,你的演技真好,出租车司机演得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