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 风呜咽(第7/15页)
自从三癞子离开唐镇回来,宋柯就没有好好和他说过一次话。宋柯的到来,令三癞子有些莫名的恐慌和兴奋。三癞子果然在挖新的墓穴,也许他刚刚来不久,他正在把地面上的野草除掉。见宋柯走近前,三癞子停下了手中的活,他的五官挤在一起,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丧着脸。
三癞子说:“宋画师,你起得好早呀。”
宋柯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笑意:“你比我更早。三癞子,又要挖墓穴了呀?”
三癞子说:“是呀,挖好的墓穴已经给沈文绣占了,我要再挖一个,预防万一呀,我总得给自己留一个墓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死去,这年头,谁又能够预料到什么呢?”
三癞子心里却说:“宋画师,这个墓穴也有可能是给你准备的,我这些天一直担心着你呀!”
宋柯说:“三癞子,你不会那么快死的,你要是死了,谁给唐镇的死人挖墓穴呀。”
三癞子说:“我要是死了,我还会管那么多吗?”
宋柯突然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太阳在东面的山坳上露出了红彤彤的头,山野出现了一层暖色。宋柯奇怪地想起了森林深处的那个小木屋,此时,他有种欲望,希望那女人的呼唤声出现。宋柯的目光朝远山掠去,远山一片苍茫。
三癞子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儿,对唐镇人都表现出厌恶的宋柯身上的腥臭味,三癞子不以为然,他只是对宋柯说:“宋画师,镇上的人都说你身上有股臭味,有些人到游镇长那里去投诉了,说是要游镇长把你赶出唐镇,再从外面请个没有臭味的画师来。”
宋柯从远山收回了痴迷的目光。
他笑着对三癞子说:“我知道,我身上的气味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就像我的生命一样,我不能够改变。至于镇上的人喜欢不喜欢,是他们的事情,我同样也不能够改变。如果让我走,我也会马上走的,不会赖在唐镇。”
三癞子听了宋柯的话,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宋柯如此坦荡地面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三癞子说:“宋画师,你给游镇长老母的画像谁都说好,游镇长就是因为他老母的画像,也不会让你离开唐镇的,到那里去找你这样画师呀!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宋画师,你离开唐镇吧!”
宋柯不解:“为什么?”
三癞子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那种声音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什么东西滑过草丛的声音。由此,三癞子想到了蛇,想到了那个白衣女人让他吞到肚里的蛇。
三癞子果然看到了一条巨毒的五步蛇滑过不远处的草丛。
三癞子毛骨悚然,为什么他说到让宋柯离开唐镇,就有蛇现身呢?这不可能是巧合,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的任何举动都逃不出那双可怕的眼睛。难道这条突然出现的五步蛇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10
寡妇余花裤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割稻子,整个山坳里仿佛就她一个人,山坳里的几亩薄地是她的死鬼老公祖上留下来的,因为离唐镇比较远,没有人想要霸占去。为了生计,余花裤独自耕作着这片田地。
余花裤挥汗如雨,她身上的长衫长裤都湿透了。
阳光眩目。
好在山坳里不时有阵阵的山风刮过,给她带来阵阵的凉爽。
临近正午的时候,在离余花裤不远处的一棵山毛榉后面,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贪婪地觊觎余花裤劳作的背影。
躲在山毛榉后面的人胸脯起伏着,他的两个眼珠突兀着,差点要掉落到地上。
这个人就是三癞子。
三癞子实在按耐不住了,就走了出去。三癞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余花裤的后面。
看着余花裤汗水湿透的丰满的背脊,三癞子接连吞下了几口唾沫。有的时候,三癞子会很羡慕土匪陈烂头,这个在唐镇方圆几十里山地风一样传说的传奇人物,看上了那个女人,他就一定要弄到手,无论是在山野还是乡镇上,这让女人们谈虎色变。三癞子此时想,如果自己是土匪陈烂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寡妇余花裤按在收割后的稻田里,美美地满足他难熬的色欲。可他毕竟不是陈烂头,他只不过是唐镇一个下三烂的挖墓穴的小人物,有时连一条狗都不如的孤佬。
三癞子又咽下了一口唾沫,然后说了一声:“花裤——”
余花裤听到三癞子的声音,大吃了一惊,慌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对三癞子怒目而视;“三癞子,你这个狗东西,你来干什么,吓死老娘了!”
三癞子挤了挤眼睛说:“花裤,我,我——”
看到三癞子吞吞吐吐的样子,余花裤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凶狠地对三癞子叫嚷道:“三癞子,你给我滚,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大白天里也尽想干那种事情呀!”
三癞子说:“我,我憋得难受。”
三癞子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那块给游长水老母挖墓穴得来的大洋,在余花裤的面晃了晃,大洋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光芒。三癞子一直没有把这块大洋花掉,到小吃店吃东西,他给的是以前剩余下来的散票子,他在某个夜晚想用这块大洋到逍遥馆里去嫖妓,没有想到被人拦在了门外,他举着手上的一块大洋对妓院的人说:“我有钱,看清楚没有,这是一块大洋,是镇长赏给我的!”谁知妓院的人冷笑着对他说:“一块大洋你就想在逍遥馆里睡女人呀?等你有两块大洋了再来吧。”三癞子无比的沮丧,只好按耐住自己的欲火,灰溜溜地回到了土地庙里。
余花裤看到了阳光下闪光的那块大洋,眼睛顿时炬亮。她伸出舌头,在干渴的舌头上舔了舔,说话的声音柔和起来:“三癞子,你手上拿的真是银元?”
三癞子说:“这还有假,这是游镇长亲手给我的,他还夸我给他老母的墓穴挖得好呢。”
余花裤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三癞子走到了余花裤的面前,把那块大洋递给了她,三癞子闻到了余花裤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哄哄的汗骚味,余花裤身上的汗骚味刺激着三癞子的性神经,他觉得自己裤裆里那截东西鼓胀起来。余花裤把手中的镰刀扔在了地上,接过了那块银光亮闪闪的大洋,放在眼前仔细端祥着,最后,她又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那块大洋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到了她手心的钱,余花裤又岂能让它再回到三癞子的手里!
余花裤躺在一堆稻草上,用另外一只手退下了被汗水湿透的长裤,然后又把里面的大花布裤衩脱掉,裸露着下半身对三癞子淡淡地说:“三癞子,你不是想要吗,老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