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下 人呜咽(第14/16页)

宋柯上了楼,花了半个时辰就画好了钟七的画像。在画钟七遗像时,宋柯仿佛觉得身后站着钟七,宋柯一边画像,钟七就一边对宋柯说:“这里画得好,对,鼻子要画大一点……”

宋柯把杨飞蛾送出了门,他目睹杨飞蛾消失在寒冷的黑夜中,心里十分感慨: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这样对我……

宋柯正想着,突然一个黑影从某个角落里闯出来,一把把他推进了画店。

那人把宋柯推进画店后,反闩上了门。

宋柯看清了这个人,她就是唐镇的寡妇余花裤。

宋柯十分吃惊,今天晚上是怎么啦?刚刚送走一个杨飞蛾,怎么又来了一个余花裤。宋柯的心提了起来,杨飞蛾是来求他给钟七画像的,那么余花裤来干什么呢?她不可能为了给谁画像来找他。

余花裤的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宋画师,你连杨飞蛾那个烂婊子都要,你也要了我吧,你给杨飞蛾那个烂婊子多少钱,也给我多少,我不会嫌少的,也不会嫌你身上臭的!”

宋柯呆了,敢情她一直在黑暗的角落里盯着画店呀,她认为杨飞蛾来上和他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也许一直就对宋柯抱着某种企图,宋柯说:“余花裤,我没有你想像的那样龌龊,你自重点,赶快走吧!”

余花裤冷笑了一声说:“你不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刚才杨飞蛾不是刚刚走吗。我十分清楚你现在很有钱,从秋天到冬天,唐镇死了那么多人,你的钱赚得够多的了,你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唐镇的女人都嫌你臭,你只好找杨飞蛾这样的烂婊子了。我和那个烂婊子一样,也不嫌你,我可比她干净多了。我只想要钱,你知道,我一个寡妇,拖着那几个孩子,他们像狼一样,张着大口要吃呀,我陪你睡觉,你给我钱,其他我什么也不管了……”

宋柯听了她的话,浑身发抖:“余花裤,你赶紧走,否则我要喊人了!”

余花裤还是冷笑着说:“宋画师,你喊呀,你要不喊就是我养的!我怕什么呀,我的名声早就烂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我如果对人说,是你勾引我的,否则我怎么能够进得了你的画店,你说大家会信谁的?”

余花裤边说边脱衣服:“你看我的奶子……”

宋柯束手无策了,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你,你,你——”

余花裤脱光了衣服,扭动着粗壮的腰枝,朝宋柯靠过来,宋柯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退到墙壁上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宋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逼得疯狂了的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余花裤惊叫了一声,呆立在那里。

余花裤看到了一条青蛇从楼梯上爬了下来,接着又一条青蛇出现了……不到一会工夫,楼梯上爬满了青蛇,那些蛇朝余花裤爬过来,发出滋滋的可怕的声音,那声音残忍地噬咬着余花裤的神经,只见她浑身白生生的肥肉颤动着,然后大叫了一声,抱起衣服,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夺门而逃。

宋柯不知道为什么余花裤会如此惊惶逃离,他没有看到那些蛇,什么也没有看到……

22

三癞子在黑森林里摸索着,他像一条狗般,嗅着森林里散发出的各种味道。他记得那是种腥味,和宋柯身上相同而又有些区别的腥味。那个晚上,三癞子被那个看不清脸面的白衣女人带到黑森林里来,她对他念着咒语,把一条青蛇放进他的嘴巴时,他就在迷幻中记住了那股腥味。三癞子知道了,那是个蛊妇,而且是个具有超凡能力的蛊妇,她可以在很多时候,随便地对人下蛊。三癞子还知道,蛊妇如果不放蛊毒害人畜,她自己就要生病,脸色会慢慢枯黄,然后浑身的肌肉萎缩,慢慢地死去。蛊妇放蛊中一人,她就可保自己三年无病无灾;放蛊中一头牛,可保一年无恙;放蛊中一树,可保三月。猪也是可以放蛊的,功效和牛一样。但是狗不行,而且狗能够破蛊,所以蛊妇怕狗,也恨狗……三癞子想,自己已经活得很没有意思了,为什么这个白衣蛊妇要让他做她下蛊杀人的帮凶呢?还有,三癞子实在不愿意看到宋柯被蛊妇伤害。他必须找到那个白衣女人的老窝,那怕自己中蛊毒而亡。是的,他感觉到自己闻到了一股腥味,那是蛇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在这个蛇已经冬眠的季节里,哪里还有蛇呢?三癞子像只狗一般寻着蛇的腥味而去,天渐渐地亮了……

23

凌初八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起床后,就钻进了竹床底下,她打开了一块木板,进入了地窖里。她从地窖里抱出来一个蒙着红布的陶罐。放在了小木屋的地上。小木屋里十分温暖,凌初八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对着那个蒙着红布的陶罐念着咒语。

凌初八鼓起的肚子上上有几条红绿相间色的斑纹,看上去十分的骇人。

她念完咒语后,就打开了蒙在陶罐上的那块红布,从陶罐里抓出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青蛇,放在旁边的一盆清清的温水中洗着,边洗边说着什么,她血红的眼睛里喷射出一股火苗。

她给青蛇沐浴的过程十分漫长,像是细心地给宋柯沐浴,蛇身上散发出的腥味让凌初八迷醉。

凌初八给青蛇沐浴完后,就把青蛇提了起来,张开嘴巴,把青蛇吞了进去,青蛇很快地进入了她的肚子,她鼓起的肚子在蠕动着……在门外,有一个人趴在门缝里看着里面的一切……当凌初八走出小木屋前,那人就鬼魅般躲了起来。

凌初八唱着一支悠婉的山歌,走进了森林的深处……直到她完全消失,那个偷窥的人才重新出现在小木屋的外面。

这个人就是在唐镇失踪多日的三癞子。

他再看了看小木屋几眼,就离开了这个地方,狗一般飞快地朝唐镇方向奔去……

24

凌初八身上泼满了狗血,被县城里来的警察五花大绑地从唐镇小街上经过,押往县城的时候,宋柯还没有起床。凌初八的目光没有在画店阁楼上的窗户上停留多久,她就被押解她的人推搡过去。唐镇的人怎么也不明白,平常一个朴实的编竹篮卖的山里女人,是一个让人谈虎色变的蛊妇。疯婆子胡二嫂傻傻地看着凌初八经过,嘴巴里还喃喃地说着:“我该死,我真该死呀——”

凌初八被押解往县城之后,宋柯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变化。

他总是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着,也没有了食欲,很快就消瘦下去,本来就清瘦的宋柯变成了皮包骨。他一直躲在画店里,不出门,就是连三赖子来敲他的门,在门口大声地叫他,他也不开门。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眠床上,想着和凌初八在一起的时光,也想着苏醒……没有人知道他和凌初八的事情,三癞子没有说,凌初八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