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上 雪飘飘(第9/22页)
三癞子喝完了一碗酒后,脸色渐渐的变了。他的双手突然捂住了肚子,眼睛里出现的慌乱恐惧的神色。他的牙关打颤,脸部的肌肉抽搐着,十分痛苦的样子。三癞子的肚子里的那条蛇被他喝进去的酒唤醒了,那条蛇在他的肚子里钻来钻去,仿佛用尖利的牙撕咬着他的五脏六腑。三癞子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痛得冒汗,他的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翻滚着,嘴巴里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胡二嫂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她伸出颤抖的双手,企图去抓地上曲卷着乱滚的三癞子,可怎么也站不起来,两腿柔软无力,瘫了似的。
三癞子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踉跄着走了出去。在疼痛的过程中,他记起了白衣女人的那句话:“你只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保证你不会发作的!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吃酒,吃酒后,你也会发作的!”
三癞子蹲在了街旁,一手死死地抓住肚子,把另外一只手的中指插进了喉咙。他的手指在喉咙里用力地抠着。紧接着,三癞子猛烈地呕吐,他要把喝进去的米酒都吐出来。三癞子吐出来的秽物奇臭无比,他已经闻不到那臭味了。三癞子一次一次地把食指伸进喉咙里抠,喉咙已经抠出了血,每抠一次,就会吐出一些秽物……最后,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喉咙也肿起来,叫都叫不出声了。当他感觉肚子的疼痛得到缓解后,他听到了胡二嫂的惨叫声。
他重新回到了胡二嫂的家里,看到胡二嫂也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曲卷着在地上翻来覆去。她的疯病又犯了!已经无力了的三癞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力量,他扑过去,抱住了胡二嫂,焦虑地说:“二嫂,你怎么啦?怎么啦?”
胡二嫂口里吐着白沫,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话:“三,三癞,子……我,我……看你痛……不,不忍心……我也,也喝了一口,口,酒……我要,要,要和你,你,一起痛,痛……”
三癞子的眼睛一热,心里说:“胡二嫂,你怎么这样傻呀,你的疯病本来随时都会发作,你怎么能够喝酒呢,我疼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把食指插进了胡二嫂的喉咙,企图让她也把酒吐出来。胡二嫂却一口把他的食指咬住了。三癞子好不容易把食指从她嘴巴里拿出来,食指已经有了一圈深深的牙印,还渗出了血。
不一会,胡二嫂进入的疯狂的状态,拼命挣扎着,嘴巴里不停地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三癞子毫无办法了,只好找了一条麻绳,把她捆绑起来。然后,三癞子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三癞子呆呆地站立在床头,浑身冒着汗。
过了一会,他离开了胡二嫂的家,锁上了她的家门。
这个晚上,胡二嫂的惨叫声一直折磨着三癞子,也一直折磨着她的左邻右舍。三癞子在这个晚上,整夜没有合眼,他希望那个白衣女人出现,可到天亮也没有等来她的诡秘身影。三癞子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去,只有死了,才能够脱离痛苦和恐惧。在这个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也在经受着恐惧的折磨。
12
午夜时分,一顶轿子抬进了镇公所。轿子进入镇公所后,镇公所的大门很快就被关上了。从轿子里走下一个瘦高的人,穿着一身长棉袄。猪牯对他笑着说:“张先生,请,游镇长在书房里等着你呢!”张先生点了点头,跟在猪牯后面朝里面走去。
游长水在抽着水烟,面容十分的焦虑,这两天来,他一直担心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于蛊毒。因为是他接到三癞子的信息之后,让猪牯去县城里报告警察局下来抓走凌初八那个蛊女的。原本他想,只要凌初八死后,就没事了,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两个侩子手的死,给他敲响了警钟,也让他这两天心里充满了恐惧,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仅仅两天时间,他苍老了许多,眼睛也深陷下去了。游长水听说在离唐镇几十里外的樟树镇有个神人,对蛊术有防御之法,就派人花重金去把他请来。游长水心神不宁地想着,那个神人怎么还没有到,这时,书房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游长水现在是草木皆兵,他厉声说:“谁——”
门外传来了猪牯的声音:“游镇长,我是猪牯,张先生来了!”
游长水心中的一块石落了地,猪牯他们的到来有效地缓解了他紧张的情绪。他来到门边,打开了门。
猪牯对张先生说:“这就是我们的游镇长,请进——”
游长水脸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笑容,右手做出了一个迎接客人的姿势:“张先生,请进——”
张先生也笑了笑:“幸会,幸会!”
游长水赶紧给进入书房的张先生让坐,张先生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游长水心想,看样子,这个张先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说不定还真有些本事。猪牯很识趣地笑着对游长水说:“游镇长,您还有什么吩咐?”游长水朝他挥了挥手说:“去吧,晚上当心点!”猪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女仆端上了一杯茶,放在了张先生旁边的八仙桌上,然后退出了书房。游长水把书房门插上了闩,坐在张先生的对面,笑着说:“张先生辛苦了!”
张先生呷了口茶,微笑着说:“哪里,哪里!让游镇长久等了,我心中有愧呀!要不是在路上碰到了剪径的土匪,应该早就到了,好在那个叫陈烂头的土匪见我身上也没有什么油水,没有对我怎么样,总算躲过了一劫。”
“陈烂头?对了,你们是在哪里遭劫的?”游长水听到陈烂头这个名字,心又提了起来,可以想像陈烂头对他构成了多么重要的威胁,陈烂头在某些阶段,也令他寝食难安。
张先生还是微笑着说:“是在乌石岽的山口。”
“哦——”游长水一阵心惊肉跳,乌石岽离唐镇并不远,看来陈烂头又开始在唐镇的周边活动了,他会不会潜入唐镇来呢?
游长水问道:“那个拦路抢劫的人真的是陈烂头?”
张先生点了点头。
游长水又问:“你看清他的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