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中 风飕飕(第9/20页)

游武强在山洞中寻找出口,可山洞竟然没有出口,他当时是如何进来的?

游武强一片迷茫。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种“滋滋”的声音。

这种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在那里听到过。游武强正在考虑着什么,他眼前出现了一条青色的蛇。那条青蛇飞在半空中,朝他吐着血红的信子。游武强顿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茫。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朝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去。

那条青蛇在引导着他飞翔。

飕飕的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飞翔的身体是那么虚幻,那么的不切实际,随时都有可能摔死在地上,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此时,他的生命掌控在别人手里,根本就没有能力靠自己的力量解救自己。

他的身后仿佛有个女人在忧伤地说:“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本不该在唐镇看到你,更不该在那个雪天里碰到你,可你为什么要在那个雪天来到黑熟练呢?……你走吧,走吧……”

游武强什么也看不到,就是回过头去也看不到那个说话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过久,他的身体落在了地面上。他站在那棵巨大的古松下,斑驳的阳光从古松的茂密顶篷的缝隙中漏落下来。那条青蛇不见了,游武强看到了古松下那堆白色的鹅卵石。这不就是黑森林的入口吗?他突然记起了自己是怎么进入黑森林里的,他在黑森林里的那个山洞里沉睡了多久呢?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日子?

游武强朝山外走去。

当他来到乌石岽时,看到那条山路上有两个山民走过来,边走边说着什么,他们好像说到了自己亲叔叔游长水的名字,游武强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偷偷地听那两个山民说话。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呀,游武强怎么说死就死了!”

“是呀,听说是被凌初八的鬼魂弄死的,死后的样子十分的骇人!”

“游镇长当初不要听三癞子的话,派人到县城里去报官,他就不会惹下这个杀身之祸了的!”

“可是,游镇长做得没有错呀,他不去报官抓人,说不定凌初八还要害死多少人呢?”

“你不要说凌初八了,这里离黑森林不远,要是被凌初八的鬼魂知道我们在说她,那就麻烦大了!”

“你说得是!不说了,不说了!”

“新的镇长王秉顺听说是游长水的好朋友,不知道他会不会也——”

“不是说不谈这些事情了的吗?走吧走吧!”

“……”

那两个山民走过去后,游武强才从大树后面闪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口里喃喃地说:“他死了,他死了,死了——”

12

猪牯来到了画店的门前。三癞子坐在画店里,像是在考虑什么重要的问题,眉头紧锁。他看到了猪牯,猪牯的脸色蜡黄,像是得了肝病,只有得肝病的人,脸色才会这样黄。三癞子对唐镇保安队的人从来没有过好感,不仅仅是因为钟七经常喝斥他,不把他当人看。在三癞子眼里,他们都是狗,狗仗人势的狗!同样的,猪牯在他眼中,也是一条狗。

猪牯踏进了画店的门槛。

三癞子冷冷地对他说:“你来干什么?”

猪牯堆着笑脸说:“新镇长王秉顺让我来通知你——”

三癞子机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王秉顺让你来,是不是要我搬出画店?”

猪牯笑着说:“那里,那里,王镇长十分欣赏你,他自从看到你给老镇长游长水的画像后,就一直夸你是我们唐镇的天才,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就和宋画师学会了画像!不得了呀,王镇长让我来告诉你,你以后就住在画店里吧,没有人会赶你走的,你从今往后就是我们唐镇的画师了!”

三癞子没有再说话。

猪牯闻到了腥臭味,有些恶心,退出了画店的门。

三癞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他身上怎么有死人的味道?”

这些天,总是有一群一群的死鬼鸟在唐镇的上空,怪叫着盘旋,唐镇更加的人心慌慌。

猪牯传达完王秉顺的话,就往家里走去。现在,他特别的恋家,只要能抽出空来,就往家里跑,他心里每时每刻都放不下冯如月。镇上的人都知道猪牯把那卖唱的父女拣回了家。有时,有人碰到猪牯会和他开玩笑:“猪牯队长,你是金屋藏娇呀,什么时候把她领出来,给我们唱一曲《十八摸》呀!”猪牯就会假模假式地掏出盒子枪说:“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一枪打暴你的狗头!”开玩笑的人根本就不会害怕,反而哈哈大笑。猪牯其实心里十分得意,把盒子枪插回枪套里,暗笑着离去。王秉顺也知道了这事,他问猪牯,是不是看上那个卖唱女了。猪牯没有明确表态。王秉顺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猪牯呀,你是我的侄儿,有些想法不妨和你直说。你是老大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可是,你弄个卖唱的女人回家,人言可畏呀!有些话说得实在很难听,我的脸上也没有光彩!我想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你看如何?”猪牯听了他的话很不舒服,但又不好反驳王秉顺什么,况且王秉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猪牯只好假故离开,不让他说更多听上去不舒服的话。猪牯心想,我就是喜欢冯如月,关你们鸟事!

猪牯走进碓米巷,一群黑色的死鬼鸟怪叫着从巷子深处冲出来,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卷起一股阴冷的风。

他自然地想起游长水死的那天,镇公所那棵枣树上扑满的死鬼鸟,不禁胆寒,难道死鬼鸟在碓米巷出现,谁家要死人?而他的家就在碓米巷里,难道——猪牯不敢往下想了,匆匆地回家。

猪牯推开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苦艾草的味道,一缕缕淡青色的烟舞从冯如月父女住的偏房门的缝隙间冒出来。冯如月为什么要在房间里熏苦艾草?猪牯来到厅堂上,正要敲偏房的门,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父亲王秉益,王秉益在他的耳边呐呐地说:“你娶了冯如月吧,你娶了冯如月吧——”

王秉益干枯的双手十分有力,紧紧地抱住猪牯,猪牯的腰都被箍痛了。

猪牯说:“爹,你快松手!”

王秉益脸上呈现出凝固的笑容:“你答应我娶冯如月,我就放手!”

猪牯心里异常纳闷,刚开始反对冯如月他们住进自己家里的父亲怎么在某天后变得沉默寡言了,现在又要自己娶冯如月?猪牯无奈地说:“爹,你快放手吧,我答应你,我娶冯如月。”

王秉益放松了手,不理猪牯了,他朝自己的房间里走去,边走边说:“娶冯如月,娶冯如月——”

猪牯想,父亲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痴呆呆的,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这时,偏房的门开了,冯如月走了出来,房间门仿佛自动关上了,猪牯还听到了反闩房门的声音。冯如月的脸红扑扑的,水汪汪的双眸透出晶莹的光泽,她羞涩地对猪牯说:“哥,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做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