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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呼延,郭小芬把你说的那句话用短信发给了我,让我醍醐灌顶。没错!凶手设置第二个密室的目的,和李家良设置第一个密室的目的,完全一样——让人认为那就是一个密室!公众认为那是密室,就会怀疑五行阴阳镜辐射杀人。警方认为那是密室,他们走格子也好、现场摄影也好、搜索物证也好,就基本上都是在包间内部进行,而不会对包间外面进行过多的勘查——因为在他们看来:所有的凶杀和死亡都是在包间内部发生的!

“领悟到这一点后,我立刻沿着包间门外的这条楼道开始勘查,鲁米诺喷剂很快就告诉我,蒙如虎的被杀害地点,其实是在这个地方,接下来的问题是——凶手是谁?密室是怎样设置的?”刘思缈的双眼,放射出夜明珠般熠熠的光芒,“我突然意识到初侦报告中存在一个巨大的疑点,而这疑点正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那就是解开密室之谜的钥匙,那明确指出了凶手是谁!呼延,我相信你也是发现了这个疑点,才洞察了整个案件的真相的。”

呼延云平静地说:“我确实发现了一个疑点……不过,你先说说,看看咱俩发现的是否一样。”

“案发后,为了确认受害者的遗物,警方对二楼的客房做过鉴识,每个人房间的门把手上,都有清晰完整的指纹和掌纹,都能和屋里的个人用品对应上。”刘思缈停顿了一下,对着楼道深处的黑暗厉声说,“我就不懂了,既然胡萝卜说他和陈少玲一起进了湖畔楼之后,找你找不到,后来你才出现,说你在二楼逐间打开客房查看——那么张大山,你当时光着手也好,戴着手套也好,为什么在二楼‘逐间打开客房查看’的时候,丝毫没有破坏门把手上的那些指纹?”

楼道尽头,背靠着KTV包间门站立的张大山,身子顿时一顿。

“其实你当时根本不在二楼,你就在包间里!”刘思缈说,“我推断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报警之后,你不放心李大嘴的安全,走进湖畔楼查看,在包间门口碰上了逃出来的蒙如虎,他被次声波震得神志失常,挥着刀冲向了你,当时你手里也许拎着个扳手什么的,照他脑袋就给了一下,将他打死在地上,楼道里的血液形态显示的就是这样的状况。当你发现包间里还有更多尸体的时候,你害怕了,怕警方认为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于是逼迫陈少玲和你一起作假。你们迅速擦掉楼道的血迹,把蒙如虎的尸体搬进包间,放在玻璃茶几边。你戴上手套,用烟灰缸照他后脑勺又狠狠砸了几下,以掩盖基底伤。接下来,你把凶刀扔在李家良身边,让陈少玲将扳手扔进眼泪湖或别的什么地方,回到车里等着胡萝卜来。你自己将包间的大门反锁,躲藏在了靠西墙那张双人沙发的后面。”

回想起那天夜里,陈少玲回到车里,坐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情形,刘思缈有些出神:“胡萝卜来了,陈少玲和他一起走进了湖畔楼,在打开包间大门的时候,她有意将手电筒的光直直地射向正前方的播放控制间,那里,已经被你们搬进去了一具尸体——宫敬的,目的就是让胡萝卜走进犯罪现场的第一眼,不会关注到周围情况。果然,胡萝卜马上走进控制间查看宫敬的死活,就在这时,你从双人沙发后面起身,迅速走出了包间,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从外面回到包间里来……”

死一样的寂静,犹如被风暴淘干的湖底。

很久,楼道里才响起张大山沉闷的声音:“我……我怕极了,我不想再坐牢,所以才威胁少玲——”

“你在撒谎。”呼延云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张大山。

“张大山你在撒谎。”呼延云的声音有些伤感,他转过头对刘思缈说,“思缈,让我洞察了事件真相的那个疑点,和你的不一样。”

“哦?”刘思缈一时语塞。

“拿到湖畔楼案件资料之后,我仔细看了一遍,起初并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倒是资料夹里的那张狐领子乡地图引起了我的兴趣。按照初侦报告上标示的方位,出事那天夜里,思缈你站的国道,往前不远就是草原旅店。而旅店老板杨聪(洋葱头)在接受楚天瑛审讯时说,为了等一个客人回来,当晚旅店门厅的灯一直开到十点半。狐领子乡派出所接到张大山的报警电话是十点十四分,我刚才来的路上还特地沿着国道往西走了走,更加确认:张大山,你和陈少玲那天晚上差点撞到思缈的时候,一定能看到草原旅店的灯光。”

刘思缈听糊涂了:“呼延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如此,在接受警方问询时,张大山和陈少玲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告诉警方,发现你一身是血地站在国道上,陈少玲马上对张大山说‘湖畔楼肯定是出大事了’?”

“啊!”刘思缈恍然大悟,“这么说,陈少玲早就知道案发地是湖畔楼——不是张大山挟持了她,而是她挟持了张大山!”

“胡说!你们胡说!”张大山怒吼着扑了上来,宽阔的脸膛像沉积岩一样扭曲变形,“杀了蒙如虎的是我,逼少玲串通一起设置密室的也是我!你们不要诬陷好人!”

突然间,他怔住了。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他靠在墙上,满眼的绝望。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是我,是我……”

8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站在湖畔楼大门外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张大山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刘思缈有恍如一梦的感觉。目极之处,草原上夜风如滔,淘换着黑暗的浓浅,仿佛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凄迷霰雾。她回过头,望着在警灯的闪烁中,犹如被红与蓝不停切割、肢解的湖畔楼,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直到此时此刻,她依然不敢确信:我真的逃出这个噩梦了吗?

“刘处!”

一声十分恭敬的呼唤来到耳边。紧接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到台阶下面,敬了个礼:“我是县公安局局长李阔海……和您见过面。”

面是见过,不过是在湖畔楼出事那天夜里,自己被带到狐领子乡派出所之后,这位局长主持过对她的突审,还声色俱厉地呵斥“你别装哑巴”!

刘思缈回敬了一礼,淡淡地说:“看来,我已经被撤销通缉了。”

李阔海和刘思缈的警衔相当,但在地位上可是天壤之别。李阔海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们已经接到命令,以保证您的安全为第一任务!”

“你先忙去吧。”刘思缈待他走远,才对着身后的呼延云说,“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在确认了你站的国道与草原旅店相距不远之后。”呼延云说,“我直接给楚天瑛打的电话,他说马上安排县公安局过来接应,他自己也连夜开车赶过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