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海滩群雄毕现(第9/14页)

“如此就谢过马老大了。”郑让卿拱手称谢,“事不宜迟,还请马老大将货取出来,待我验明仔细后,便照单结款。”

“好说,好说。”马德宽一脸喜色,对身边的一个水老虫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说道,“去吧,带人到三官殿,把货物搬过来。”

不一会儿,十六口尺寸相等的箱子就在水老虫的搬抬下,从三官殿转移过来,堆放在三清殿前的空地上。

“十六口箱子,一口不多,一口不少。”马德宽伸出右手,“郑老板,请吧。”

郑让卿命手下将箱子一一打开,他要亲自验货。

和他一起验货的还有两个人,不是郑洽记的账房,而是睚和眦。

这批货是南洋茶叶,十六口箱子无一例外,装的都是茶叶,这些茶叶用油纸包着,没有丝毫损坏。三个人验货,没有拆开油纸包检查茶叶的真假,而是将油纸包一个个地拣出,检查箱子的内部,似乎是在寻找其他东西。

不一阵子,十六口箱子全部检查完,郑让卿低声问道:“有吗?”

睚和眦摇了一下头。

“马老大,”郑让卿当即指着箱子发问,“货物都齐全了吗?”

“全都在这里了。”马德宽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少了些东西。”郑让卿皱眉道。

“少了?”马德宽一脸讶异,“少了什么?”

郑让卿立刻变了脸色,说道:“箱子里少了什么,只怕你比我还要清楚吧。”他认定马德宽发现了箱子里的东西,并私自藏匿了起来。

“我清楚?我能清楚什么?”马德宽一脸无辜,“这批货不都是茶叶吗?到底少了什么?还望郑老板直言相告,我也好帮着你寻找。”

郑让卿哼声道:“我出十倍价钱回购,已经诚意十足,马老大,你可别跟我玩虚的。”

有句俗话叫做“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但生意场上说到底还是要讲究诚信,尤其是黑货生意。寻常的明路货,摆在店铺里销售,任何人都能买,即便弄虚作假得罪了某个买主,那卖给其他买主便是,所以不愁销路。但黑货生意却不一样。抢来的货物要急着出手,又因来路不正,敢买的下家屈指可数,所以要建立几条稳定的销路很不容易,一旦弄虚作假欺骗了下家,下家断了销路,黑货兑不了现,就等于没钱可赚,放在手上还是烫手山芋。马德宽以前跟着范高头做事时,就一直负责收赃和销赃,所以深明此理,一旦和下家谈好价钱,他在货物上绝不弄虚作假。他自认为做生意还算实诚,从来没有下家指责他偷奸耍滑,现在郑让卿说他玩虚的,顿时显得有些窝火。

“郑老板,你是不是反悔了?”马德宽的语气也变了,“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如果不想给钱,就直接明言,何必耍些小肚鸡肠,在货物上挑刺?”

双方对峙的局面本来已经冰消瓦解,现场氛围朝着一团和气的方向发展,但现在两人这一针锋相对,局势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睚忽然凑到郑让卿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郑让卿点点头,向马德宽说道:“马老大,这批货我不要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说完便招呼所有人离开。

水老虫立刻堵住了门径,阻断了郑让卿等人的去路。

“你还想怎么样?”郑让卿扭头盯着马德宽,厉声问道。

“郑老板,我们水老虫做生意有个规矩,买家撤单,十价抽一。”马德宽面露冷笑,“你今晚想走出金丝娘庙,还须照这个规矩来,否则就算我肯答应,我手下这帮兄弟也决计不肯答应。”

郑让卿环视四周,水老虫个个卷起袖口,抄刀握棍,盯着他冷冷发笑。他今晚来金丝娘庙,虽然带了好几十人,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打手,绝大部分是郑洽记的伙计,战斗力很弱,而水老虫有近百人,且个个都是视打架斗殴为家常便饭的地痞流氓,一旦发生争斗,自己这边绝对占不了便宜。

郑让卿决定吞下这个暗亏,日后再找机会慢慢算账。他叫来账房,当场开了号票,亲自交到马德宽的手里。

“这是郑洽记的号票,城内总号和外地分号,随时可凭票兑现。”郑让卿目光如炬,盯视着马德宽,“一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变化。不过你可要搞清楚,虽然你还是以前的马德宽,可如今的上海,却已不是以前的上海!”

马德宽冷冷一笑,右手一挥,水老虫立刻让出道来。

郑让卿窝了一肚子火,带领众手下穿堂过殿,迅速撤出了金丝娘庙。

沿原路返回东昌路码头,郑让卿对睚和眦说道:“二位大人,总督大人的货,一定在马老贼的手里。”又问:“现在是通知县衙派兵围剿,还是再找一些人手来,将马老贼一锅端了?”

“都不用。”睚应道。

郑让卿不禁一愣。他之所以率众撤出金丝娘庙,是因为睚在他的耳边低语,吩咐他这样做。“那怎样是好?”郑让卿小心翼翼地道,“还请二位大人示下。”

“你把人都带回去,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睚说道。

郑让卿忙道:“是,听凭二位大人的吩咐。”他心里虽有疑惑,但能不再管这件令他焦头烂额了近半个月的事,实在是求之不得。他生怕睚和眦反悔,连忙招呼所有伙计上船,离了码头,朝对岸的新开河驶去。

等船队行驶到江面上,郑让卿回头望去。睚和眦没有上船,而是留在了码头上,郑让卿想看看两人有什么举动。

此时天色已经破晓,郑让卿看得清清楚楚,东昌路码头上除了一些起早的摆渡艄公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睚和眦不知何时离开了码头,此刻已经不知去向。

暗青色短剑

三清殿内,马德宽没有等太久,跟踪的水老虫探子便返回了。

“都走了!”水老虫探子向马德宽禀报道,“郑洽记的人一到了码头,全都呼啦啦地上船,慌里慌张地跑了。”

“你可看清楚了?”马德宽问道。

“看清楚了,全都走了,一个没留。”

“那就好!”马德宽露出了笑容,随即命令所有水老虫退出三清殿,该睡觉的去睡觉,该站岗的去站岗,只留下了一个水老虫在殿内。

等到所有水老虫都散了,马德宽才看着这个留下来的水老虫,问道:“东西呢?”

被问话的水老虫,正是之前马德宽吩咐带人去三官殿搬货物的那个。这水老虫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长形匣子,约一尺来长,双手捧着,送到马德宽的面前。

“你小子没偷腥吧?”马德宽接过长形匣子,目光中露出狐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