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三个亡魂(第5/11页)
光顾诊所的病人锐减,这已是不争的事实,Zoe发动医生,利用空闲时间,给每一位来过诊所的病人打电话,进行回访,要知道,这些医生都是从国营医院里出来的,在那里,根本不用为有没有病人而发愁,愁的只是病人太多,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根本没有回访病人这种思路,要给他们灌输新的理念。Zoe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个台湾人,长年在上海,半年一次的洗牙,他不愿意在上海解决,买了双程机票飞回台北找他的牙医,这仅仅是洗牙吗?不,而是一次跟老朋友的愉快会面。所以,我们要抛弃原来的思维模式,树立新的理念——我不单是你的牙医,也是你的朋友。
为了度过难关,诊所在杂志登的广告上附折扣券,洗牙享受七折优惠,这一招果然见效,客人明显多起来,肖妤还拉来了几单大宗业务,如去新加坡国际学校为学生检查口腔,这些学生都是在上海经商的外籍人士子女。就这样,齐心协力,多管齐下,终于熬过了SARS肆虐的五月和六月。
很多日本人在上海工作,把太太、孩子也带来了,太太做家务,孩子上学,这是一块很大的市场,由于朱川在日本多年,不遗余力地为诊所开拓这块市场,千方百计地拉关系、找朋友,取得了一些效果,每次有日本人来,朱川总是坐在医生旁边,用流利的日语为病人与医生沟通。朱川的死,使得日本病人这一块的收入锐减,诊所急需日语人才,对此,吴劳乾与Zoe达成了一致,于是通过网上招聘,招进来一位姚枝子小姐,她是上海人,原是一家国营医院的口腔医生,辞职去日本读MBA,在日本呆了七年,日文名字叫山口枝子。
应该说,无论专业还是日语,姚枝子都可以过关。吴劳乾很兴奋,说以后凡是有日本病人,都给姚枝子来做,Zoe却表示担心,如果单说日语,姚枝子是绰绰有余,毕竟在日本呆了七年,但离开医生的岗位也是七年,技术等于荒废了,要知道,在中国,哪怕你是最优秀的牙医,一旦走出国门,就啥也不是了,你的学历、你的从医经历,一概不被承认,连一个齿科助理都当不上,必须一切从头开始,进医科大学,考牙医执照,所在,在日本的七年里,姚枝子不可能接触齿科这个行业。
吴劳乾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当医生就跟骑自行车、学游泳一样,一旦学会就一辈子忘不掉了,他要姚枝子露一手,叫张铁静给她安排了洗牙的病人,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洗牙足足洗了两个半小时,病人出了一身汗,姚枝子自己也是满头大汗,跟她搭班的护士米妮不住的摇头,说一看姚枝子的手势就知道她生疏得很。
出师不利,姚枝子也觉得很尴尬,她再三说自己能行,只是有点生疏罢了,但作为医务主管的Zoe,不敢把病人交给她,这是高档诊所,来的每一位病人都是上帝,不可能给你“实习”的机会,万一有个差迟,再来一起投诉,那可怎么办?
于是,姚枝子只能象翻译一样,坐在诊所里等日本病人上门,可那些日本人已经成了朱川的朋友,都是冲着朱川才来的,他们跟姚枝子并不熟悉,姚枝子的到来,没能为诊所找回那些流失的日本客人,吴劳乾的美好愿望落了空。
时间一长,姚枝子在诊所里闲来无事,坐在电脑前,扫雷、纸牌、接龙,成了诊所里的游戏高手,不过她最大的兴趣还是购物,姚枝子是BURBERRY的品牌迷。
上海的BURBERRY专卖店在南京西路的梅陇镇广场,姚枝子每周至少去逛两次,这里的Blue Label系列是在日本制造的,姚枝子反复比较着东京与上海的价格差别,最终买了一只樱桃皮夹。
她外出的时候,对吴劳乾说,去南京西路的商务圈拜访日本客人,开拓市场,吴劳乾很高兴,没想到她所谓的“市场”就在BURBERRY专卖店里。
费了好大的劲,阿壶才把大家的话题从吴劳乾、姚枝子、非典这些琐碎的事情拉回到主题上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对Zoe的死讳莫如深,好象怕招惹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肖妤还一个劲地问,小蕙跟你们说了什么?
奇怪!自己不肯说,又在打听别人怎么说。
她们愈是这样,阿壶越是感到Zoe的死是一个有挖掘价值的宝藏,值得深挖。
“Zoe死后,接连又死了三个人。”肖妤轻声的说道。
“哪三个?”阿壶追问。
没等肖妤回答,毛丽芳就使劲推了她一把:“说好不提的,你怎么忘了?!”
肖妤看了毛丽芳一眼,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事情过去都这么久了,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张铁静有点为肖妤辩护的意思,被毛丽芳瞪了一眼。
“请你别忘了,我们还留在诊所里上班呢!如果他们真的好奇,去找离开诊所的人问好了,象小蕙、安若红她们……”
当着阿壶、诺诺、杜咬凤的面,三个人这般窃窃私语,样子有点滑稽。
接着,毛丽芳为自己的话解释道:“我们还在诊所里上班,对这种事情总有点忌讳吧,你们应该可以体谅我们的心情,至今我都觉得诊所里处处有Zoe的影子,每次经过她那间诊疗室门口,我都能闻到兰蔻香水的味道,那是Zoe最喜欢的……”
毛丽芳的话音刚落,肖妤忽然掩面哭泣起来。
这顿饭就在吞吞吐吐的话语间结束了,杜咬凤埋单,六个人只花了三百多元,真的很实惠,就在他们走出餐厅,等候电梯的时候,张铁静忽然拉了诺诺一把,小声告诉她:
“那三个人是吴劳乾、屠伯年和姚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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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内的人不愿说,只能找诊所外的人了,诺诺打电话找小蕙,中介公司的人说,小蕙休假去了,心情不佳的她跟男友一块去了南京,说想去看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
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哪儿有去这种地方“散心”的?
在那种地方,哪怕你刚刚中了彩票大奖,心情也会变得沉重起来,那可是聚集了三十万个冤魂的地方啊!
如果阿壶把他的鬼气指数测量仪拿出来,肯定热得烫手,要不了多久就撑爆了。
阿壶却笑着对诺诺说,你不懂,我知道小蕙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朱川车祸、Zoe坠楼,屠伯年、吴劳乾和姚枝子相继身亡,尽管死了五个人,可与三十万个屠刀下的冤鬼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以毒攻毒,有时侯是一种最好的疗伤办法。
小蕙不在,只有找安若红了。
毛丽芳说,她知道安若红在一家药房当营业员,当诺诺与阿壶找到这家药房的时候,药房里的人说,安若红在半个月前就辞职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