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鵺敷神社的巫女们(第6/7页)
“……”
“要接受委托,就必须事先了解一切。特别是像这次的特殊任务——”
“啊,是这样没错,真是太抱歉了……”下宫又一次深深垂下头去,“其实啊,刚才您也询问过的朱慧巫女……当时,她在二十四岁那年举行了鸟人之仪。”
“由于是她亲手再创的仪式,所以我也认为她有可能举行过鸟人之仪,但是——难不成她失败了?”
“您知道?”
“因为下宫先生您好像不太愿意谈论。”
“啊,您真厉害。”
“哪里。不过,莫非您想说朱慧巫女也消失……”
“不,她确实是从岛上回来了……”
“却不是正常状态……吗?”
“接送她的渔夫口风很紧,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形到底如何……”
“也许是叫那人保密了吧。”
“是啊。后来我听爷爷说——啊,又来了。总之他说,朱慧巫女被搬进神社前,有人偶然看见了。”
“她情形如何?”
“脸上毫无血色……”
“身受重伤,要不就是精神受到了剧烈冲击,能想到的就是这两种解释吧。”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负伤,但精神方面似乎确实受到了重创。”
“怎么讲?”
“目击者说,朱慧巫女看起来在惧怕什么。虽然不知道她惧怕的是什么,但她的身子直发抖。”
“怕到发抖……”
“和先前从爷爷那里听到的巫女形象完全不同……”
“就是啊。”
下宫对朱慧巫女敬畏有加,他不愿把这种目击的故事纳入话题,言耶也非常理解。
“嗯,据说嘴里还嘟囔着胡话,怎么听都有胡编乱造的感觉……”
“哎?是什么?请告诉我。”
言耶不由紧追不舍。看到他这副样子,下宫就像把不该说的事说漏了嘴似的,浮现出后悔的表情:
“没什么,鸟怎么怎么之类的……相传朱慧巫女是说了些胡话——”
“鸟……”
“鵺敷神社祭祀的是大鸟神,朱慧巫女举行的又是鸟人之仪,所以确实和鸟有点关系——”
“偏偏是巫女本人对此惧怕不已,很奇怪啊,应该只会满怀敬畏地拜祭才对嘛。”
“对对,所以才会有那么不负责的夸张传言吧,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会不会有什么引发夸张传言的缘由呢?”
“嗯……”下宫虽然给予肯定,却又支吾了片刻方道,“回神社后,朱慧巫女就在别栋中闭门不出。而且还在浦上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期间,悄无声息地死了……”
“哎?连何时亡故也——”
“好像谁也不知道。”
“那么死因是——”
“当然不知道。”
“没请医生看过?”
“好像是。据说不但没请浦上的浮坪医院的医生,外地医院的医生似乎也没请。也没有迹象表明悄悄叫医生去过,所以她不曾看过医生。”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总觉得这是对朱慧巫女见死不救……”
“……”
“啊,不——实在是太奇妙,不,应该说奇、奇怪吧。”
“据说神社方面一直没有任何说明,突然有一天,联络氏子代表和镇公会说,朱慧巫女已经亡故,因此在神社内部秘密安葬了。”
“……”
“这样一来,出现那种奇怪传言,事到如今也就能充分理解啰。”
“只是为了隐瞒仪式的失败吗……”
言耶低语道。
下宫则不无唐突地说出了匪夷所思的话:“十八年前鸟人之仪举行时,朱名巫女二十四岁。而朱音巫女,今年其实也是二十四岁。”
“您说什、什么!怎、怎么回事?朱慧、朱名和朱音三位巫女都是在二十四岁举行仪式——”
“嗯,我不懂。也许是一种强迫观念,朱名对外祖母朱慧巫女有,朱音对母亲朱名有。”
“嗯,所谓鵺敷神社代代巫女都有的狂热迷信,就是指这种事啊。不……等等,那么朱世巫女呢?”
“如今的鵺婆大人和代代巫女相比,可真是温顺多了。感觉她有点贫血,饭量也小,是位体弱多病的女士,所以压根就不可能举行鸟人之仪吧。”
“原来是这样。换言之,对浦上的人来说,鸟人之仪实在太令人忌——惧怕了。因此,对担当见证人一事,大家都踟蹰不前吧?”
其实“忌讳”一词已经到了嘴边,想着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言耶才临时改变了措辞。
“嗯,也许我不能断言浦上的人并未萌生这种情绪……”下宫似乎不愿当即承认,应答得十分含糊,但接着像是心情骤变似的突然饶舌起来。
“不过呢,当时大阪城南民俗研究所的助教和他的助手,以及男学生四人正在濑户内一带的渔村转悠,进行调查。他们听到了鸟人之仪的传言,就上神社请求说无论如何也想观摩。”
“哎?”
“朱名巫女也正为找不到见证人烦恼,无奈之下就允准了。”
“请、请等一下!”
“结果巫女和民俗研究所的六人一起上了岛——”
“那、那么说,失踪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兜离之浦的居民,全都是研究所的人……”
看着用力点头的下宫,言耶不由在心中大声疾呼。
(不、不是开玩笑吧!这么说除了巫女,消失的全都是外人啊!)
出人意料的事实令他愕然。
(也就是说,不管是监护仪式的进程还是别的什么,这次的参加者中,我和那个叫北代的学生其实是最危险的吧!)
感到上当受骗的言耶,一脸怃然地陷入了沉默。
然而——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他身为怪异收集家的好奇心已经不折不扣膨胀了起来。
“话说回来,当时没有引起大骚动吗?不是浦上的人,而是外来客,而且有六人之多,都下落不明。何况所有人都是城南民俗研究所这一大学机关附属的研究人员,一般来说,造成大轰动也不奇怪吧。”
结果,言耶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参加仪式。那么就只好在这里尽可能多探听一点信息了,他下定了决心。
“对那六人来说,是适逢恶世呢——”
不悦地闭上嘴的言耶再度开口,让下宫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只能这么说吧。”
“难、难不成就那样糊里糊涂敷衍了事……”
“差不多。”
和言耶难以置信的口吻相映成趣的,是下宫爽快的措辞。
“为什么?”
“鵺敷神社当时和军方某部有关系;虽说只是幌子,但仪式名义上是为国家进行战胜祈愿;六人毕竟都是外人等,种种要因叠加在一起了吧。”
“那个时代,确实会隐瞒徒令国民不安的事件,根本不作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