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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对你的表现印象非常深刻。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在楼上,还是在楼下,在每个地方都非常棒。”他把那本笔记本放回焚烧袋里,这样说,“我听说你结婚了,妻子是一个知名记者?”
“对。”
“我听说她很漂亮。”
“人们都这样说。”
“你们一定很美满。”
“确实如此。”
“嗯,你要记得,对枕边人说话不慎的代价是丧命。”
他走了。为了确认他确实已经走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地下室楼梯顶部,刚好看见他消失在墙角。小山上斯拜德和他的手下仍然在忙碌着。我回到策划室,取回焚烧袋里的那本笔记本,又收好另外三本。我从架子上拿了四本新笔记本,将其封面弄皱,又按原来用过的那几本的样子进行编号,然后把它们当做替代品放到焚烧袋里。我的口袋跟裤带放得满满的,几乎就要爆了。我在背部最窄处放了两本笔记本,又在每个口袋里各放了一本,费劲地爬上地下室楼梯,顺着有遮盖的过道回到我的卧室,那里相对安全。
终于踏上返英之旅了!我们现在离海平面三千英尺,飞机上每个铁笼似的座位上都有人在自由地狂欢,为什么不呢?我们又变回了自己。我们这一帮兄弟,二十四小时前乘着同样一架无名飞机从卢顿机场出发,现在兴高采烈地回家了,口袋里装着一份合同,一切就绪,胜利在望!菲利普没跟我们在一起。他去哪了我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可能他去见撒旦了。真希望如此啊!斯拜德头戴一顶他即兴制作的厨师帽,第一个从飞机通道装腔作势地走了过来,递给我们一些塑料盘子、大口酒杯及刀叉。在他之后安东也快步走了过来,他在腰上系了一张擦手巾当做围裙,手里拿着我们的无名捐赠者送的佛特能牌食品篮。我们的温柔巨人本尼紧跟着安东也走了过来,带来了一瓶冰冻香槟,大约有二夸脱。我们的大牌律师贾斯帕去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机尾,但他现在也无法抵挡这喜庆气氛的吸引了。没错,一开始他装作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喝,但在本尼对他冷言冷语了一句而他又瞥见酒瓶上的商标之后,马上就起劲地大吃大喝起来。我也一样,因为一名尽职尽责的顶级口译员绝不能扫人兴致。我那个人造革旅行包就放在我头顶的网状吊床上。
“你怎么看他们,小伙子?”麦克西手里拿着一杯香槟,像T.E.劳伦斯一样地坐到我身旁,问道。队长不再只喝马尔文矿泉水,而是拿了一种合宜的饮料换换口味,看到这情景我感觉真的很好,看见他因为行动胜利而兴奋不已也觉得不错。
“队长,你是说那些代表?”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怎么看待他们?”
“你认为他们会履约吗?我觉得哈贾有点儿摇摆不定。另外两人似乎相当可靠。但他们两周之后会履约吗?”
我撇开哈贾摇摆不定的问题,用起了先父的格言宝库。“队长,我坦白告诉你,跟刚果人合作,重要的是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不清楚。以前我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但现在我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队长,我坚信他们两周之后会履行承诺跟你一起行动的。”为了提供最佳服务,我没办法含糊其辞,只好这样回答道。
“伙计们!”麦克西对着过道大叫起来,“大家为辛克莱尔干杯。我们让他累得筋疲力尽,但他坚决挺住了。”
大家举杯欢呼。我激动起来,心里百感交集,内疚、自豪、团结、感激,一齐涌上心头。当我缓过神来,却见麦克西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跟哈贾文件夹里露出来的那个很像。
“五千美元,小伙子,安德森是跟你这么说的吧?”
没错。我承认了。
“我把它提高到七千美元。在我看来,这还不够,但我最多只能给你这些了。”
我感谢起他来,但我低着头,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我的话。他那只似乎刀枪不入的手最后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当我抬起头时,麦克西已经站在飞机另一端了,而本尼正朝我们大叫着,说飞机要着陆了,让我们小心屁股。我顺从地伸出手抓住我的旅行包,提防屁股被震痛,但太迟了,飞机已经着陆了。
我没有为他们送行,可能当时我也不想这样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想像他们肩上挎着背包,从绿色棚间的后门走了出去,走上斜坡,上了一辆无名公共汽车,而“伯吉”上校还边走边吹口哨。
一名女保安领我走过机场走廊。旅行包就在我身后晃动,不时触及臀部。桌后面坐着一个胖男人,我站到他前面,把旅行包放在我身旁的地板上。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尼龙运动包。“你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看是不是你的东西。”那个胖男人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说道。
我打开运动包,检查了一下:一件晚礼服,与之匹配的暗红色裤子,一件礼服衬衫,一根宽腰带,丝袜,全部东西紧紧滚作一团,专利品牌皮鞋夹在中间。一个装得鼓鼓的信封,里面放着护照、钱包、日记本以及各种私人物品。我的黑色丝袜被塞进我左脚那只漆革皮鞋里。我掏出丝袜,露出了我的手机。
我坐在一辆沃尔沃旅行车的后座上,正在前往“监狱”的路上。司机还是那个女保安,她戴着一顶尖顶帽。我从后视镜看见她的鼻子又短又平又翘。我的那个旅行包正夹在双腿之间,那个尼龙运动包则放在我旁边的位子上。我的手机则放在口袋里,正贴在我的胸口。
夜幕降临了。我们穿过市郊,那里飞机棚、机械车间与砖砌办公室林立。两扇铁门迎面扑来,上面挂着高压电线,泛光灯把门照得通亮。身材臃肿、头戴轻便尖顶帽的警察在铁门边闲荡着。女司机对着关着的铁门加速冲去。铁门开了。车越过柏油碎石池,在一个安全岛旁停了下来;安全岛上种满了花,有红有黄。
沃尔沃旅行车门自动打开了。我终于自由了。看机场入境大厅里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星期六晚上九点二十了,但还是很热。我回到英国了,尽管我从未离开过。现在我需要去兑换一下美元。
“周末愉快!”我这样对女司机说道,但我的潜台词其实是,感谢你帮我把磁带与笔记本从卢顿机场偷偷带出来了。
开往维多利亚站的高速巴士里一团漆黑,空无一人。司机们在车旁边抽烟边聊天。我这个逃犯坐到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把旅行包放在双脚之间,又将红色运动包扔到头上的行李架上。我按下手机的电源键。手机亮了,然后震动起来。我拨了121,按下确认键。一个女子严肃的声音提醒我,我有五条新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