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5/19页)
正是因为这一点,栗桥浩美一直都很注意,尽量不要去碰“豌豆”的那个开关。要说为什么,这是因为如果你碰了这个开关,“豌豆”就会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一句话也不说。至今栗桥浩美还清楚地记得,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他只是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按下过这个开关,而且他还能记得当时的那种寂寞和就此可能会和“豌豆”断交的恐怖。
尽管如此,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刚才是自己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必须让和明成为罪犯。
“好了,你……别再那么生气了。”
栗桥浩美急忙说。他虽然咧着嘴想笑,可马上又变得非常严肃,因为他觉得已经晚了。
“豌豆”完全无视栗桥浩美的存在,他只是看了看瓶子的方向,就马上转身向山庄走去。
栗桥浩美没有叫住快要走远了的“豌豆”,这种事情做了也是白做,至少在今天夜里。
可是,他也在想——我的意见也没有错,把孩子牵涉进来就是太危险了。
对于以年轻女孩为目标的绑架杀人案,社会上只是表面引起轰动。电视节目连日来都在现场进行直播,说什么“有没有最新消息?”、“有没有新的进展?”或者是“真是可怜!”、“这些罪犯太可恨了”和“希望能尽快找到她们”。
可是,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社会上的人在对被绑架杀害的年轻女孩子表示的同情中,有多少是他们的真实想法?最多也就百分之八十吧——不,也许还要少。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应该是没有说出来的嘲笑吧。“嗨,又一个丑女人死了。”有人在背后指责着她们。即使是没有做任何坏事,也不应该被绑架或杀害,一定是太愚蠢了,一定是太贪心了,一定是太想要男人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表示百分之百的难过与愤怒。
——正因为如此,对于“豌豆”和我的所作所为,社会上才会如此津津乐道。
——女人就是商品。在一个女人被绑架并被残忍杀死的新闻面前,无论什么样的社会问题都只能一败涂地。女人是商品,是演员。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豌豆”才会把死在山庄里的那些女孩子称作“女演员”。
——但是,孩子们却不一样,不能利用孩子,孩子不会成为商品,至少在现在还不行,在现在的日本还不行。
栗桥浩美觉得身上很冷,他把两只手插到了口袋里,为了让自己感到有点累,他大声叹了口气。
把成年男人作为猎物,这种事情要反复考虑后才能做决定的。我们只对女的下手,“豌豆”,你不应该受那个女评论员的挑唆。
夜晚,满天的星星在闪着光,这里的星星看上去确实很美。把“女演员”们埋上是件工程量很大的工作,他和“豌豆”两个人也曾说过想找一辆铲车,可当他们停下挖坑的手的时候,有时也会抬头仰望星空,虽然夜空也很美丽,可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
那是——第几位“女演员“的时候,不是古川鞠子,应该是她之前在箱根绑架那位短期大学的女学生的时候吧,也是现在这个季节,空气很洁净,虽然有点冷,还并没有下雪。是的,因为这里一到冬天下完雪地面就会结冰,所以在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的三个月期间,院子里很难被挖成墓地。
栗桥浩美眯缝着眼抬头看着星空,他在回忆……嗯,还是那个短大的女学生,她的脚很漂亮,穿着一条超短裙和一双长统靴。他问她冷不冷,她笑着回答说,我穿的是黛安娜王妃穿过的保暖性非常好的内衣。
要把她埋在哪里呢?“豌豆”如果不看那张画好的地图,他有点搞不清楚。那天晚上也是星光灿烂,“豌豆”这么说。那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嗯,星星很多,可是月亮是不是还没有出来?
——是的,再坚持一会儿。虽然月亮没有出来,可星光灿烂的夜晚也会和满天星星的月夜一样明亮。
——是吗?我不知道。
——是不是又学到了一点知识?
——我学会了,老师。
真是美丽的星空,就好像夜幕上被挖出了许多小孔,从那里面洒落出光芒来,我们和星星一起挖掘坟墓。能在这样的星空下为她们挖坟是这些女孩子的幸福。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豌豆”把铁锨插在土里,然后靠在上面叹了口气说:
——天在祝福。
——祝福谁?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祝福我们两个人。
受他这番话的影响,栗桥浩美也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星星。在那个时候,他相信了,“豌豆”说得对,天在祝福我们,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啊,那是一种昂扬感,那是一种胜利,那是一种幸福。
可是,反过来,他讨厌被人抓住,讨厌在众人面前出丑,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夺去自由,绝对不能。
栗桥浩美也好,“豌豆”也好,如果不看地图和记录,他们都搞不清楚这个院子里各处埋的是谁,总共有多少具尸体。尽管如此,这个院子里也没有幽灵的影子,山庄周围的自然环境仍然是很凄凉和美丽。
那个大瓶子的黑黑的影子目送着栗桥浩美向山庄走去。
第二天中午,当栗桥浩美起床下楼来到客厅的时候,“豌豆”正在打电话。他用的不是手机,而是用山庄里的固定电话。
“豌豆”好像已经吃完早饭了,洗好的盘子放在厨具干燥机里。栗桥浩美坐在对面宽敞的厨房里,一边打着呵欠喝着咖啡,一边一字不漏地听“豌豆”和对方打电话。可是,当“豌豆”刚一叫对方为“明君”的时候,他手上的杯子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豌豆”的心情很好,他一边笑着摆弄着手,一边和对方说话。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暖气前面他最喜欢的那把安乐椅上,盘着腿,穿着拖鞋的脚晃来晃去的,看上去很舒适也很高兴。
“是的,老师正在休息之中。”“豌豆”对电话里的人说,“我过来旅行的,对了,我还记得你是喜欢收集明信片的,是不是什么样的明信片都可以?是吗?光是照片还不行啊?”
栗桥浩美在厨房里隔着桌子,难以相信似地看着“豌豆”。“豌豆”——在给孩子打电话。
这个叫明君的孩子会不会就是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条件合适的孩子?他是不是打算利用这个孩子?他真的想这么做吗?虽然我告诉他这太危险了!
从刚才到现在,“豌豆”一直称自己是老师、老师的,也就是说,对方是他教过的学生。
太愚蠢了——对学校里教过的孩子下手简直太荒唐了。如果这样做的话,只要警察开始调查,就很容易查到“豌豆”的。那些家伙一定有这么做的本事的,他们会去寻找被害人和罪犯之间的客观联系,只要一找,就会被发现,这种客观联系的另一头就会连着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