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5页)

我们看了看对方的眼睛,然后让-克洛德大声地对巴布和诺布说:“我们把装备卸在这里,要距离那道冰隙30英尺远。然后搭帐篷。”他把他的冰镐插进距离冰隙边缘10米远的雪中。

挑夫们站着不动,想到要在冰川上再过一夜,他们不由得目瞪口呆。

“快!利索点!趁现在天还没黑,一定要赶在风变得更大之前弄好!”J.C.使劲儿拍他那双戴着连指手套的手,回声折回到我们耳畔,听起来就像是枪声一样响。

这声响让几个夏尔巴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们都使出浑身力气忙活起来,先是卸下两块铺地防潮布,把帐篷搭好,尽可能楔进更多临时弄好的桩子和冰锥。我意识到,如果大风还是和前两个夜里那么大,我们的帐篷还有我们几个的小命很有可能都要交待了。我能想象得到雷吉的大帐篷里和在帐篷里挤作一团的我们六个人在今天夜里是个什么样子:狂风就像个冰球似的,横扫过冰面,不停地吹着我们、帐篷和所有的一切,我们用手指按压,以免自己被风吹得在铺地防潮布上摇来摆去,最后,我们全都被卷进了这个无底的冰隙。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都到了帐篷里面,并且蜷缩在一块儿取暖。我们谁也没尝试去吃点儿东西。我们渴极了,这感觉根本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我们六个人不停地咳嗽,在高海拔地区咳嗽起来,那声音简直太可怕了。“就像是豺狂吠的声音。”J.C.曾经如此形容。在他第二次说起这个形容的时候,我就直接问我的朋友,他是不是真的听过豺的叫声。“昨天听了一夜,杰克。”他这么答复。

这天夜里,我和让-克洛德把我们的羽绒睡袋给了昂和拉帕,而我们则穿着芬奇的羽绒外套和雷吉的鹅绒裤子睡觉,同时还盖上了薄毯子。我还把我的靴子放进一个防风雨麻布袋子里当枕头。

我和J.C.都累坏了,可我们冷得要命,着急得不得了,想装睡都不成。我们努力往对方身上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可我们发现对方都在打哆嗦,牙齿咯咯直响,因此我们本就糟糕的状况似乎更是雪上加霜了。没准儿我们的身体已经停止产生任何热量了。

这样下去,你们俩都会没命的,杰克。我自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这语气令我很不爽。听上去像是它已经放弃了。

“到了明天早——早——早晨。”让-克洛德小声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狂风刮得更猛烈了,“我会拉着固定绳索爬过去,下——下——下到二号营地,尽快带人和我一块儿回来,还会带回梯子、食物和热饮——饮——饮料。”

“听起来倒是——是——个计划。”我的牙齿直打战,不过我还是挤出了这句话。接下来我说,“或者我今晚可以试一试,让-克洛德。带上手电和……”

“不行,”我的朋友轻声说,“我觉——觉——觉得那根绳子支——支——支撑不住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重——重量。我的体重比较轻。今夜太累——累——累了,根本不能做保护。明天一早再说。”

我们又往对方那里靠了靠,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狂风更凶猛了,帐篷帆布又开始噼里啪啦响起来,像是一场机关枪扫射的战斗。似乎感觉到整个帐篷被风吹着向南面的冰隙滑去,可我太疲倦了,而且脱水得严重,所以对此无能为力,我就这么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其他人的身体挤在我边上。

让-克洛德有个坏习惯,他那缓慢的呼吸声往往会连续停止像是几分钟的时间,这期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而且也没有呼吸,一直到我摇晃他,他才会貌似又恢复了呼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这么做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让我在寒冷的黑夜中保持清醒。每次我把他摇晃回尘世,他就会小声说“谢谢,杰克”,然后再次进入那不稳定且半睡半醒的呼吸状态。

突然之间我在黑暗里坐直身体。肯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儿了。我能听到J.C.和其他人在一片漆黑中发出的呼吸声,当然也有我自己的喘息声,可一些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风停了。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风声第一次消失了。

让-克洛德坐在我边上,我们摇晃着对方的肩膀,要么是在默默地庆祝,要不就是都开始歇斯底里了。我四处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手电筒,然后将之打开照亮了我的手表。凌晨3点20分。

“我现在就该去试试绳子,”J.C.小声说,“等到日出的时候我就没有力气跨过去了。”

在我回答之前,就听到帐篷门上传来了抓扒声和撕扯声。我们从前学了一招,就是应该留一部分帐篷门不要系紧,否则帐篷系得严严实实,呼吸就更加不畅了。我开始在幻象中看到明亮的光线照射在我们所有人身上。在突如其来的光亮下,只见诺布・切蒂的脸颊都已经被冻成了纯白色和黑色。一个巨大且强有力的东西正用爪子抓着帐篷门想闯进来。

突然间,理查和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的脑袋钻进了帐篷。我可以看到他们戴着连指手套的手里发出手电光,而且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光,是提灯,好几盏提灯。他们俩人还戴着雷吉的威尔士矿工头盔,在那些光的照耀下,布满讨厌冰屑的帐篷内部以及我们那一张张眼睛睁得老大的脸都被照亮了。

“你们怎么来了?”我挤出这句话。

理查笑了。“我们早就准备好,只要暴风雪小了,我们就出发。我不得不承认,这些矿工的头灯还算过得去……”

“比过得去好很多吧。”雷吉插口道。

“可你们怎么跨……”让-克洛德道。

“冰川出现了变化,”理查说,“西面大约600米处,也就是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冰川两边都塌了,那里的底部很浅,所以成了一片碎片区。大约下沉了150英尺,然后又向上集聚,形成了一个斜坡。爬起来一点儿都不危险。我们留了些固定绳索在那里。挪点儿地方,先生们,我们进来了。”

不只是理查和雷吉挤进帐篷里把帐篷填得满满当当的,连帕桑也爬了进来。他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医用包。

外面的夏尔巴人蜷伏在门口,把装在热水瓶里的保卫尔牛肉汁、茶和汤递了进来,他们自己的头灯亮着,还有至少三盏提灯把大范围的光亮投射到了他们的笑脸上。一个较大的热水瓶装的全是水,我们每个人轮流着痛痛快快地喝了很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