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6/7页)
奈杰尔·欧文爵士把他带进的一个天地,虽然报酬丰厚,但那是一个充满了欺骗、误导,以及无尽的烟幕和镜像的天地,使他想多喝几口伏特加壮壮胆。幸好他的包里还有一瓶,于是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来一杯吗,奈杰尔爵士?”
“我不要,”欧文说,“那东西既伤胃又烧喉咙。我想来点别的。”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银制的扁平小酒壶,旋开盖子,往配套的银杯里倒了一些。他朝文森特举起杯子,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那是从圣詹姆斯俱乐部里带来的特拉肖先生珍藏的波特葡萄酒。
“我其实认为,这些酒你都喜欢的。”前中士文森特说。
“小伙子,这样的乐趣我已经好多年没有享受了。”
刚过黎明,他们在莫斯科终点站下了火车。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十五度。对于那些匆匆赶回家中、回到了暖和的壁炉边的人来说,冬天的火车站也许是清冷的,但比外面的街上还是要温暖得多。当奈杰尔爵士和文森特从基辅的夜班快车下来后,库尔斯克车站的中央大厅里,到处都是又冷又饿的都市贫民。
他们围在暖乎乎的火车头旁边,试图抓住咖啡馆里偶尔飘出来的热气,或者干脆躺在水泥地上,打算再熬过一个夜晚。
“尽量靠近我,先生。”文森特低声说。他们向检票口走去,外面就是车站广场。当他们走出大门朝出租车停靠点走过去时,一大群流浪汉向他们靠拢,他们纷纷伸出手来,脑袋蜷缩在围巾里面,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窝深深下陷。
“天哪,太可怕了。”奈杰尔爵士嘟哝着说。
“不要掏钱,不然会引起骚乱的。”他的保镖厉声说。尽管上了年纪,奈杰尔爵士还是自己提着旅行袋和公文包,让文森特空出一只手。这位前特种部队战士把这只手放在自己的左腋下面,表明他有枪,必要时就会拔出来使用。
他保持这种姿势,引导着走在前面的老人,穿过人群,走向停放着几辆出租车的外面人行道。当他把一个乞丐的手拨到一边时,奈杰尔爵士听到那乞丐在他背后叫喊:
“外国人!讨厌的外国人!”
“这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是富人,”文森特在他耳边说,“我们是外国人,是富人。”
叫喊声尾随着他们到了人行道上。“该死的外国人,看科马罗夫怎么来收拾你们。”
他们坐到了吱嘎作响的出租车后座上,欧文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可怕,”他咕哝着说,“上次我是从机场直接到民族大酒店,然后又从机场出来的。”
“现在已经是隆冬了,奈杰尔爵士。冬天的情况一直都是最糟糕的。”
当他们离开站前广场时,一辆民警卡车开到了他们的前面。两个面无表情的民警身穿厚厚的大衣、头戴裘皮帽,坐在温暖的驾驶室里。卡车从他们旁边超了上去,他们能够看到车厢里面的情况。
随着卡车的行驶和颠簸,车厢的帆布晃来晃去,车里露出了一排排脚,穿着破烂鞋子的人的脚丫子。尸体,冻得僵硬的尸体,像木头一般一层一层堆放着。
“运尸车,”文森特简短地说,“黎明收尸的班车。每天晚上,码头边的门洞边有五百人死亡。”
他们已经在民族大酒店预订了房间,但想在下午晚些时候入住。因此,出租车把他们载到了皇宫酒店,他们在那里的客人休息区皮沙发里度过了白天的时光。
两天后,杰森·蒙克用笔记本电脑发送了一条加密的短信息。信息虽短,但说明了问题。他已经拜访了彼得罗夫斯基将军,事情似乎都进展顺利。他依然由车臣人保护着在市内四处活动,经常打扮成神父、军官、警官或者流浪汉。大主教已经准备再次接待英国客人。
这条信息远渡重洋,到达洲际通信公司的总部后,依然在加密的状态下转发给了在伦敦的奈杰尔爵士。奈杰尔爵士也有自己的一次性解码本。
就是蒙克的这条信息,把奈杰尔爵士从伦敦希思罗机场带到了基辅,继之转乘火车来到了莫斯科。
但这条信息也被俄联邦信息局截获了,他们现在几乎连续不停地在为格里辛上校工作。基辅至莫斯科的那班火车彻夜行驶时,俄联邦信息局局长正与格里辛商量情况。
“我们差不多快要逮住他了,”局长说,“他在阿尔巴特区,而上次他是在索科尔尼基附近。因此,他是在四处移动的。”
“阿尔巴特?”格里辛气愤地询问。阿尔巴特区离克里姆林宫红墙只有半英里远。
“我应该告诉你,这里还有一个难度,格里辛上校。如果他在使用我们所推测的那种电脑来发送或接收信号,那么他可以不在现场。他可以预先设置好,然后离开。”
“去找到机器,”格里辛命令,“他必须返回到发射机那里去,在他回去时,我就等待着。”
“如果他再发送两次,或者有一次发射时间有半秒钟,我们就能找到源头。在市内的一个街区,或者是一栋楼房。”
这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根据奈杰尔·欧文爵士的计划,蒙克至少还需要向西方发送三次信息。
“他回来了,格里辛上校。”
电话里,马克西姆神父的声音紧张得在颤抖。这时候是晚上六点钟,外面漆黑一片,寒风刺骨。格里辛还在基尔赛尼大街的办公室里。他刚要离开,电话打了过来。按照指示,接线员听到马克西姆这个名字,就把电话直接转给了安全部长。
“镇静点,马克西姆神父,谁回来了?”
“英国人。那个年老的英国人。他已经与圣座待了一个小时。”
“这不可能。”
格里辛已经在内务部移民局和俄联邦安全局反情报处花了一大笔钱,以期得到预告,但没有消息过来。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但他使用的是同一辆豪华轿车。”
民族大酒店,格里辛心里想。老傻瓜去了同一家酒店。他依然痛苦地记得,上次由于特拉肖先生跑得快,他没能逮住间谍老头。这次不会再出错了。
“你现在在哪里?”
“在街上,在用手机打电话。”
“这不安全。到老地方去等我。”
“我要回去了,上校。不然他们会找我的。”
“听着,傻瓜。打个电话回去,告诉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就说你去药店买药了。然后到会面地点等待。”
他啪地一声搁下电话,然后又拿了起来,命令他的副手,一位前克格勃边防总局的少校立即到他的办公室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