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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精妙的骗局(第15/18页)

两只死鹧鸪和一支霰弹枪的这幅维多利亚时期作品,毫无疑问是在更早时期的画作之上创作的。我从颜料中取了一小片,测定了其下面的颜料不是油,而是蛋彩。

从蛋彩中取下更微小的一块后,我对它进行光谱分析,发现了其中有那个时期的若干位大师们使用的混合调料。最后,我对这幅画进行了X射线扫描,搞清楚了下面到底是什么。

底下是一幅用蛋彩调和颜料绘制的油画,由于那个不知名的维多利亚时期破坏者的厚重涂抹,使底下的油画无法更清晰地呈现。

远景是那个时期的一处乡间风景,包括几座平缓的山丘和一座独立的钟楼。中景似乎有一条从浅浅的山谷中延伸出来的土路。

近景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显然是可在《圣经》中找到的那一类,眼睛直直地盯着观赏者。

我无法给出该作品的确切作者,但你现在手头上所拥有的被遗漏的杰作,也许正是契马布埃[21]、杜乔或者乔托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的作品。

你诚挚的,

斯蒂芬・卡彭特

佩里格林・斯莱德呆坐着,信件摊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契马布埃……噢,天哪。杜乔……耶稣哭了。乔托……糟糕。

他左眼附近的那个部位又因为神经性痉挛而开始跳动。他用一根手指去按住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起苏富比拍卖行最近的两项发现(对他都是相当程度的打击)。在苏福克海岸的一个庄园内,他们的估价师在一只旧衣橱里发现了一块木板,认出它出自一位名家之手。那结果是契马布埃的作品,是其中最稀有的,最后卖了几百万英镑。

就在近期,另一位苏富比职员对霍华德古堡的内部进行了评估。在一个漏看的装满低档画作的文件夹里,他发现了一幅画有一位双手抱头的悲痛妇女的作品,于是要求对此作出更专业的鉴定。这幅未曾引起注意的作品完成于三百年前,原来是由米开朗基罗创作的。询问价格?八百万英镑。而现在,在伪装成两只死鹧鸪的画作之下,他似乎也拥有了无价之宝。

显然,再与雷吉・范肖联手制造一次骗局是行不通了。把初级技术人员本尼・伊文思甩掉是一回事,艾伦・利-特拉弗斯则完全是另一种人。机场寄出的那封信,即便艾伦没有留过副本,董事会还是会听信他。不管怎么说,再也不能用范肖了。艺术界不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

但他想使、也能使自己出名并树立信誉,还能让达西大厦恢复往日的荣耀。如果这都不值一份六位数的圣诞奖励,那就没有东西可以比得上了。不到一个钟头,他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进宾利跑车向伦敦疾驶而去了。

画作储藏室里空无一人,他得以静下心来慢慢找,直到他找到那份标号为“F 608”的物品。透过气泡布包装,他依稀能够分辨出挂在一只钩子上的两只死鹧鸪的形状。他把画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作进一步检查。

在办公室里注视着它时,他内心想:天哪,这实在是丑陋。但在它的下面……显然,不能把它拿到大厅里去拍卖,应该先由达西大厦把它买下来,然后再“偶然”发现它。

问题在于卡彭特教授,他是一位正直的人,肯定会把自己的报告留一份副本存档备查。如果一位不幸的平民——即那幅涂鸦画的原主人——在受到某位佩里格林・斯莱德的欺骗时,教授一定会愤怒到拍案而起。

另一方面,教授也没说藏在内层的画肯定是一幅杰作,只不过是也许。没有什么法规禁止一家拍卖行搏一把。赌博有风险,没有永远的赢家。所以,考虑到其中还存在不确定性,如果他向画作主人提供一个公平的价格……

他在电脑里查询卖主记录,追查到了在萨福克郡萨德伯里的哈米什・麦克菲,还有一个地址。斯莱德写了一封信,贴上邮票后寄出,愿向那位悲惨的麦克菲支付五万英镑以购买他祖父那幅“最有趣”的作品。为使这事保密,他还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作为联系方式。他坚信那个傻瓜会同意,这样他将亲自把支票送往萨德伯里。

两天之后,他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是一个操浓重苏格兰口音的人,而且听起来,他深深地受到了冒犯。

“我的祖父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斯莱德先生。他在世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但梵高那时候也一样。如今的我相信,这个世界在见到他的作品时,会承认这位真正的天才。我不能接受你的报价,我要报出我自己的条件。我祖父的作品应该出现在下个月初你们的维多利亚时代杰作拍卖会上,不然我就把它撤回来,拿到克里斯蒂拍卖行去。”

斯莱德放下电话时浑身颤抖。梵高?那人有毛病吗?但他别无选择。维多利亚时代杰作拍卖会已定于九月八日举行。目录已经付印,再过两天就印好了,要修改已经来不及了。可怜的鹧鸪画作只能之后添加上去,这也不是不寻常。不过,他留有自己的信件副本和给麦克菲的报价,还把最近的那通电话录了下来。以五万英镑的报价去使卡彭特教授让步是远远不够的,但达西董事会将最大程度地支持他去对付今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指责。

他不得不“为达西大厦”购买这幅画作,那意味着,大厅里要有一位投标人,其一举一动都要确切地按吩咐去做,但看上去又不能像是达西的高级职员。他打算用伯特伦,那是搬运工的头头,马上就要退休了。工作了四十年,他绝对忠心耿耿,虽然有点爱拍马屁,但足够服从命令。

在电话的另一头,特鲁平顿・戈尔已经放下听筒,转向本尼。

“亲爱的小伙子,你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五万英镑可是一笔巨款呢。”

“相信我。”本尼说。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自信,但他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向愤世嫉俗的早期绘画大师之神祈求:斯莱德会因为过于贪心而对正直诚实的卡彭特教授隐瞒自己的打算。

到月底时,达西大厦所有的高级职员都返岗了。秋季主要拍卖会的准备工作已全面展开:九月八日的维多利亚时代杰作拍卖会。

九月

佩里格林・斯莱德打定注意要对那天将要完成的这件事保持沉默。他欣喜地发现,艾伦・利-特拉弗斯也是守口如瓶的典范,甚至根本没提起过那件事。尽管如此,他们每次在走廊相遇时,斯莱德都会向他露出灿烂的笑脸。

利-特拉弗斯开始担心了。以前他常常认为这位副董事长是位花花公子,他也曾听说过,中年男士因婚姻单调乏味,偶尔会在外面搞同性恋。作为四个孩子的父亲,他由衷希望斯莱德没有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