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6/20页)

“我不会反对。”斯莱德说。他知道不应该浪费时间。这是两个歹徒,已经把人打得半死。地方法官毫无疑问会同意延长拘押。“至于审问,我想你们是坚持要进行的,但根据我的意见,他们是什么也不会吐露的。”

“恐怕是这样。”

“这样的话,我们现在还是回家去吧。明天上午九点钟怎么样?”

这样约定之后,斯莱德回家了。普赖斯和科尼什在拘留所里过夜。伯恩斯还有最后一通电话要打。他接通了皇家伦敦医院,找重症监护室的值班护士。那个伤者也许,只是也许,已经苏醒过来了。

那天晚上,保罗・威利斯大夫也工作得很晚。他为一位年轻的摩托车手动了手术,那人从阿奇韦山冲下来时似乎想打破陆上速度记录。这位神经外科医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他心里明白,摩托车手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在值班护士放下听筒后,他接听了伯恩斯的电话。

二十四小时的麻醉药效已经过去了。既然药效过去了,他希望能见到苏醒的迹象。在回家之前,他再次去查看了那个跛子伤者。

没有变化。监视器显示了有规律的心跳,但血压还是太高,这是大脑损伤的一种迹象。根据格氏指数,伤者仍在三比十五上下波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再观察三十六小时,”他告诉值班护士,“我原先指望到周末能够脱离危险期,我星期六上午再来。如果出现了恢复的迹象,我就不来了。情况好转时,你留个信息让我知道,留在这里也行,留到我家里也行。如果到星期六上午九点仍没有变化,我就需要重新扫描拍片。请为我做好预约。”

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普赖斯和科尼什吃饱喝足后,在“多佛尔街监狱”的拘留室里发出了如雷般的鼾声。受害人仰卧在有暗淡的蓝色灯光照明下的病房里,他的身上连着三台监视仪器,他的思绪则漂到了遥远的地方。

威利斯先生暂时抛开他脑中的病人,在他那位于圣约翰林地的优雅住宅里,开始观看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一部意大利式西部片。卢克・斯金纳警长及时赶上了与汉普斯特德学校戏剧系的一名漂亮学生的约会,他们是一个月前在戏院酒吧里遇见的,当时他们都去听了一场贝多芬音乐会。这种(听贝多芬的,不是和姑娘约会的)情调是他在“多佛尔监狱”的食堂里断然不会提及的。

杰克・伯恩斯督察回到了他卡姆登镇的家里,给吐司配上了一些烤豆子作为晚餐。家里空荡荡的,他希望妻子珍妮和儿子们能从他的家乡德文郡萨尔科比度假归来。他曾指望能及时赶过去与他们一起度假。八月份,他想,讨厌的八月份。

第三天,星期四

对普赖斯和科尼什的审问一无所获。这不是杰克・伯恩斯无能;他是一位老练而又经验丰富的审讯官。他知道普赖斯是两个人里比较笨的那个,于是先提审他。审讯室里,卢・斯莱德律师静静地坐在他的当事人旁边,伯恩斯开始了。

“听着,马克,我们已经知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这案子有一位目击证人,他从头至尾全都看到了,而且他会出庭作证。”

他等待着。没有回应。

“说明一下,我的当事人拒绝陈述。”斯莱德律师轻声说。

“那么,他击中了你的鼻梁,马克。砸破了你的鼻子。怪不得你发火了。为什么老家伙会那么做呢?”

普赖斯也许咕哝了一声“我不知道”,或“愚蠢的老家伙”。那是陪审团所希望听到的话。他承认了自己在犯罪现场。普赖斯瞪着双眼,但保持着沉默。

“然后还有你的血,马克。从受伤的鼻子上流下来的。我们已经得到了血样,小伙子。”

他很仔细,没说明血样仅仅是从T恤衫上,而不是从人行道上得到的,但他也没有说谎。普赖斯朝斯莱德投去了惊慌的一瞥。斯莱德也显得焦虑不安。私下里,这位律师知道,如果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行道上发现了他当事人的血样,通过DNA化验证明是普赖斯而不是其他人的血,那就无法进行辩护了。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有时间改为抗辩。根据公开原则,他将坚持要求伯恩斯把获得的全部证据呈交出来,并将延迟开庭预审。所以他只是摇摇头,于是普赖斯继续保持沉默。

伯恩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每一个被告身上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宣告结束。

“我要申请延长警方的拘押。”普赖斯和科尼什被押回拘留所后,他这么告诉斯莱德,“今天下午四点如何?”

斯莱德点点头。他将会到场,但不会说什么。没必要说。

“而且明天上午我要在圣安妮路安排两队人员供辨认。如果我得到两个结果,我将正式提出指控,然后是拘押等待预审。”他补充了一句。斯莱德点头后离去了。

在驾车返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斯莱德律师认为,事情并没有照着他当事人的意愿发展。伯恩斯干得很好:仔细、彻底,不会犯下辩方所指望的愚蠢错误。私下里,他也认为他的当事人绝对有罪。他已经看过他们的案底;地方法官在那天下午也会看到这些材料。不管神秘的目击者是谁,如果他是一个受尊敬的人,而且坚持他的证词,那么普赖斯和科尼什将会在铁窗后面度过一段很长的时间。

多年前,警方曾在警署里安排列队辨认。新办法是在市里的不同地点进行辨认。与“多佛尔监狱”最近的地点是在圣安妮路上,离梅尔罗斯医生工作和普赖斯曾去治疗过鼻子的那家医院不远。这是一种更为有效的方法。每一个地点都配有最新的列队平台、灯光和单面透视镜用于辨认,证人不会被疑犯看见,不会发生疑犯用目光威胁证人保持沉默的事情。这些场所还有一系列随时听候召唤,外貌、肤色和身材、体型各不相同的男人和女人,可在短时间内组成一支供辨认的队伍。这些志愿者每出场一次可得到十五英镑的报酬,在队列中站立一会儿,然后就可以离开。伯恩斯要求安排两排人,并仔细说明了疑犯的身材、外貌,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

卢克・斯金纳留下来对付新闻媒体,因为伯恩斯对媒体颇为反感。反正,斯金纳能应付得更好。他是那种相当稀有的人,是接受过公学教育的警察,在食堂里饱经冷嘲热讽,但在有些场合很有用。

所有的媒体询问都要通过苏格兰场——伦敦警察厅。苏格兰场有一个新闻处,专门处理公众事务;现在他们要求一份简短的声明。这仍然是一个没怎么引起公众兴趣的案件,但重伤的被害人仍身份不明,可以从这个角度来陈述。斯金纳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关于受害人的完整描述,而且肯定没有图片,因为伤者头部肿大且裹着绷带,无法为之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