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民(第7/9页)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清楚自己行李箱里装了什么的走私者临阵畏缩,不敢去取那件行李。行李厅的皮带机一圈又一圈地旋转,海关官员也监视着,但剩下的那只旅行箱就是没人认领。走私者以后要如何面对痛苦而愤怒的黑社会头目是他自己的事,无疑有人会因此性命难保。可布特勒要的不仅仅是一只无人认领的箱包。他要的是人赃俱获。

按照伦敦西德雷顿空管中心的指令,“快鸟”一○号正在飞越英吉利海峡,向苏福克海岸飞近。飞机先要飞到机场北面,然后经过一次长而缓慢的向左转向,使客机能从西面对准并飞向主跑道。

驾驶舱里,阿德里安・法龙回到了左边的驾驶座,听着从西德雷顿发来的指示。747客机已经下降到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法龙可以看见伊普斯维奇的灯光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他的其中一位副驾驶递给他一份ACARS发来的信息。ACARS委婉地要求,在客机停稳打开舱门的第一时间,由乘务长把那封神秘信件递交给地勤人员。法龙嘟哝了一声,从衬衫口袋里取出那两张叠着的纸递给副驾驶,并传达了给乘务长哈利・帕尔弗里的指示。他们此时正越过海岸,时间是六点零五分。

降落前的那种期盼气氛开始在三个客舱内显露。电灯大放光明,早餐盘已撤走并堆置在了一起,椅背屏幕上的娱乐节目也已停止。客舱乘务员们全都穿上了制服,并在头等舱和公务舱里为乘客递送外套。靠窗的旅客百无聊赖地看着从他们身下掠过的一串串灯光。

雨果・西摩先生从头等舱洗手间里出来了。他刚刚剃过胡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显得干净整洁,身上散发着名贵须后水的香味。回到座位后,他整了整领带,扣上背心的纽扣,接过他那件奶油色的丝质西装,叠好放在膝头留待之后穿上。那只鳄鱼皮公文包则放在了双脚之间。

加拿大嬉皮士在经济舱里不耐烦地变换着姿势,他很想抽一支烟。由于坐在走廊边,他看不到舷窗外的景色,也没有想看的意思。

在后方隔着四排座位的希金斯一家已经完全醒了,他们做好了着陆的准备。朱莉坐在父母中间,正耐心地告诉普吉布娃娃她在新的家园即将见到的各种迷人景象。希金斯夫人正在把最后一件随身物品装进手提行李中。喜爱整洁的希金斯先生已经把那只塑料公文包放在了大腿上,双手叠放在上面。他已经尽了义务,心里感到舒畅。

座椅背上的那只白色小飞机终于转了个弯,指向希思罗机场。接着显示的数字表示,还有二十英里就要降落了。这时是六点十二分。

驾驶舱里,飞行员们能够看到下方仍然漆黑一片的伯克郡田野,以及把温莎城堡照得通亮的灯光。起落架放下来了,襟翼依次打开,按要求开至二十五度。对地面上的观察者来说,“快鸟”一○号像是在飘移,几乎一动不动地掠过最后几英里;实际上,它还在以一百七十节的航速飞行,但正在减速并下降。

阿德里安・法龙又检查了一遍所有的仪器仪表,确认了希思罗机场塔台允许他降落的指令。在他前方,一架从迈阿密飞来的波音飞机刚刚滑过跑道,而在他后方十英里处,有一架从波士顿出发的西北航空客机,但它们的乘客将在三号航站楼下飞机。在英国航空公司专用的四号航站楼,他的飞机将是早晨抵达的第一架客机。当机翼掠过科恩布鲁克水库上空后,他把高度降到了一千英尺,并且把航速降至一百三十八节的着陆速度。六点十八分,“快鸟”一○号降落了。

十分钟后,阿德里安・法龙最终把巨型喷气式客机停在了一台移动式登机桥旁边,拉上停机制动后,他让副驾驶关引擎。电力由主发动机转为辅助动力装置供应,舱内灯光闪烁了一秒,然后又大放光明。在他下方,机艏的客舱乘务员们注视着旅客登机桥呜呜作响地向他们靠近。与客机对接之后,他们打开了舱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年轻人,身穿机场技术人员的连衣裤。他看到哈利・帕尔弗里后扬起了眉毛。

“乘务长吗?”

“你是来取那封信的?”

年轻人点点头,从帕尔弗里手中接过两张叠着的信纸后就走了。乘务长转过身,朝等在他身后的头等舱旅客绽出了职业笑容。

“再见,先生,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

乘客们开始鱼贯地从他身边走过。第八个走下飞机的雨果・西摩先生不像是干坏事的人。经过了漫长的飞行,他那依然整洁的外表显得鹤立鸡群,俨然是位讲究身份的人物。哈利・帕尔弗里真诚地希望后面的某个傻瓜旅客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头等舱之后是公务舱旅客,有些从后面过来,另一些从上层客舱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波音客机下层,为数众多的经济舱乘客已经全都站了起来,互相挤来挤去,即使只剩十分钟的等待时间,他们也已急不可耐,像是畜栏里的牛羊一样渴望早点被放出去。

此时,移民局大厅的各个卡口空荡荡的,护照检查官们守在柜台后面,等待着人海涌来。大厅一边的上方有一道玻璃幕墙,这其实是单向透明玻璃镜,后面有一个房间。比尔・布特勒正站在那个房间里朝下观望。

他的下方有十名护照检查官员,两名负责查验英国和欧盟护照,八名负责其他国家的。他的一位助手已经向他们作了简略的情况通报。移民局与海关之间时常合作,不管怎么说,此次情况通报给这一个无聊的上午平添了一分小小的骚动。头等舱旅客中只有四个英国人,其余是泰国人和澳大利亚人。这四位英国公民很快就通过了必经的检查柜台,当第三位英国旅客收回自己的护照时,移民局女检查官抬起头朝玻璃幕墙轻轻地点了点。比尔・布特勒手里拿着那封信。奶油色丝质西服只有他一个,是雨果・西摩。布特勒向手里抓着的小型通信器迅速地说了几句话。

“出来了。奶油色丝质西服。鳄鱼皮公文包。”

兰吉特・古尔・辛格是一位锡克教徒,也是曼彻斯特大学毕业的艺术硕士和海关关员,隶属于“重击组”。那天上午,他在旅客的眼里只是一个清洁工。他在护照检查卡口后面的走道上,手里拿着长柄簸箕和扫帚。他从塞在右耳洞里的一只小小耳塞中听到了消息。不一会儿,一位穿奶油色西服的旅客从低垂着脑袋的他身边迅速走过。

辛格官员注视着这位商人进入走道中途的男士洗手间。他轻轻地对着左边袖口咕哝了一番。

“他直接进了男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