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渗入科威特(第5/7页)

“他有一个游戏计划吗?”巴克斯曼问,“就是有,也没人能猜出来。美国人认为他疯了。”

“我知道。昨晚我在电视看到布什讲话了。”

“他疯了吗,萨达姆?”

“他像一只狐狸。”

“那么为什么他不在还有机会时南下进入沙特阿拉伯?美军的集结才刚刚开始,我们也同样。在海湾只有几个战斗机中队和几艘航母,地面部队尚未进去。光是空中力量尚不能挡住他。他们刚刚任命的那位美军上将……”

“施瓦茨科普夫,”马丁说,“诺曼・施瓦茨科普夫。”

“就是那家伙。他估计需要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能集结起足够的部队阻止伊军并全面反攻。所以萨达姆为什么现在不进攻?”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是进攻一个与之没有争端的阿拉伯同胞国家。这会带来羞耻。这会疏远其他阿拉伯国家,是违反传统文化的。他想统治阿拉伯世界,他希望得到拥戴,而不是谩骂。”

“可他已经侵入了科威特。”巴克斯曼指出。

“那不一样。他可以声称那是为了改正帝国主义干的不公正事情,因为科威特在历史上是伊拉克的一部分。如同尼赫鲁侵入了葡属果阿。”

“哦,算了吧,特里,萨达姆入侵科威特是因为他破产了。我们都这么认为。”

“是的,那是真正的原因。但表面理由是他在收复正当的伊拉克领土。你看,这种事情到处发生。印度夺取了果阿,印度尼西亚攫取了东帝汶,阿根廷企图谋求福克兰群岛,都声称是收复一块合理的领土。这种事情在国内都是很得民心的,这你是知道的。”

“那为什么他的阿拉伯同胞全都反对他?”

“因为他们认为他的胃口还不止于此。”马丁说。

“而且他不能做了坏事而逃脱惩罚。他们是对的。”

“这是就美国来说,而不是阿拉伯世界。如果他要得到阿拉伯世界的拥戴,他必须首先羞辱美国,不是阿拉伯邻国。你去过巴格达吗?”

“最近没去过。”巴克斯曼说。

“到处都是萨达姆的画像,他被画成是手举利剑骑在白色战马上的沙漠勇士。当然,全是欺骗百姓的空头话;那人是个街头混混。但他就是那么看待自己的。”

巴克斯曼站起身来。

“这全是理论上的,特里。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想法。麻烦在于,我必须去对付硬碰硬的事实。不论如何,现在谁也看不出他怎么能羞辱美国。美国人拥有一切力量、一切技术。一旦美国人准备停当,就会进攻,摧毁他的陆军和空军。”

特里・马丁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伤亡,西蒙。美国能够接受许多事,但不能接受大量伤亡。萨达姆能。伤亡对他无所谓。”

“但现在那里美国人还不多。”

“对。”

艾哈迈德・阿尔卡里法乘坐的超豪华劳斯莱斯轿车,驶到阿尔卡里法贸易有限公司总部(公司名是用英语和阿拉伯语两种文字标示的)办公楼前,“吱”的一声停住了。

驾驶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仆,身兼司机和保镖。他从司机座下来,走到后面去为他的主人开车门。

坐劳斯莱斯出来也许不是明智之举,但这位科威特百万富翁听不进劝告,说什么也不肯因为怕惹恼街上路障边的伊拉克士兵而改坐沃尔沃轿车。

“让他们见鬼去吧。”他在早餐桌上已经是火冒三丈了。不过实际上从安达鲁斯富人区的花园洋房豪宅,到位于沙米亚的办公楼,一路上平安无事。

伊军入侵后十天,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士兵就从科威特市撤出了,由常规军乱糟糟的应征士兵取而代之。如果说阿尔卡里法先生仇视前者的话,那么他只能是蔑视后者。

在开始的几天里,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系统性地洗掠了他的城市。他见过他们进入国家银行,搬走了作为国家储备的价值五十亿美元的金锭。但这种掠夺不是占为个人所有。金锭被装进集装箱,在卡车上贴好封条运往巴格达去了。

除了金锭,伊军还掠走了价值十亿美元的金饰品和黄金工艺品,也用同样的方法运走了。

共和国卫队设置的路障——由黑色贝雷帽和士兵们的行动举止能清楚地分辨出来——是严格的,职业化的。然后,忽然间,南方需要他们了,他们被调防到面对沙特阿拉伯的南线边境去了。

在这些正规军的位置上,来了军服破旧、纪律松散的常规军。这些人更加捉摸不定,更具危险性。有科威特人因为拒绝交出手表或汽车而遭枪杀,这就足以证明。

八月中旬的科威特,骄阳似火。伊拉克士兵为躲避日晒,挖起人行道上的石砖,在他们执勤检查的街道旁搭起了一些棚屋,钻进里面去休息了,只在黎明和晚上气温凉爽时爬出来执行任务。这时他们就骚扰市民,借口查验违禁汽车,抢夺市民的食物和贵重物品。

阿尔卡里法先生通常喜欢在上午七点钟到办公室,但那天因为有事耽搁,到公司时已经十点了,气温也升上来了。路上他经过了几座由常规军搭起来的石头帐篷,没人拦住他。两名没戴军帽、拖着脚走路的战士还向劳斯莱斯敬了个不符合要求的军礼,可能以为车内坐着他们这边的要人。

当然,这种情形不会长久。这些恶棍迟早会用枪口指他着把劳斯莱斯抢走的。那又怎么样?当他坐车回家后——他确信能坐车回家,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到——他会再去买一辆。

他下车到了人行道上。他身上穿着闪闪发光的白袍,头上盘了一条用轻棉布料做成的茶巾,上面扎了两条黑带子把它固定住。司机关上车门,走回轿车的另一边准备把它开到车库里去。

“行行好,赛义德,行行好。可怜可怜已经三天没吃饭的人。”

他刚才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蹲在门边的人行道上,显然是在太阳下睡着了,这种景象在任何中东地区的城市里都很常见。现在那人到了他身边,一个穿着肮脏衣袍的贝都因人,一只手向前伸着。

司机从劳斯莱斯轿车旁绕过来,大步走上来用一连串骂人话驱赶这个乞丐。艾哈迈德・阿尔卡里法举起了一只手。他是一位乐善好施的穆斯林,努力遵循《古兰经》的教条,其中一条就是要尽可能慷慨施善。

“去停车。”他命令道。然后他从衣袍的侧面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十第纳尔的纸币。贝都因人用双手接住了钞票,这个动作显示恩人的礼物是如此贵重,必须用双手才能承受。

“谢谢,赛义德,谢谢。”然后那人保持原来的语调补充说,“你到了办公室以后派人把我叫上去。我带来了你在南方的儿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