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盟军集结(第5/6页)
“不,”她说,“它的意思是音符、音乐。”
“谢谢你,”他真诚地说,“要弄懂你们维也纳歌剧太难了,但我真的非常喜欢。”她那正在包装剩余三明治的手指动作减慢了。
“这个歌剧故事以埃及为背景。”年轻人解释说。废话,她知道《魔笛》的每一句台词和歌词。“确实是的。”应该到此结束了,她告诫自己。不管他是谁,他是一个谦虚的人。唉,他们之间差不多已经在对话了。而且兴趣相同。
“《阿依达》也同样。”他评论说。他又转回到手里的节目单:“我喜欢威尔第,但我更喜爱莫扎特。”
她的三明治已经重新包上了,她已经准备离开。她只要站起身就可以走开。她转过头去看他,他利用这个机会仰起脸露出了微笑。
那是一种非常害羞的微笑,几乎是在恳求。棕色的眼睛上面覆盖着那种模特们梦寐以求的长睫毛。
“这无法比较。”她说,“莫扎特是他们中间的大师。”
他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也许他在这里坐过,就坐在这把凳子上,创作他的音乐。”
“我敢肯定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她说,“那时候这把凳子还不在这里呢。”
她站起来转过身子。年轻人也站起身并像维也纳人那样微微鞠了一躬。
“很抱歉打扰你,小姐。谢谢你的帮助。”
她走出公园,走回办公室去继续吃完她的中饭,自己在生自己的气。在公园里与年轻男人说话——下一步会怎么样呢?但反过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学习维也纳歌剧的外国学生。这样做肯定不会有害处,但到此为止。她一路走过去,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海报,维也纳歌剧院将在三天之后上演《魔笛》。也许歌剧是那个年轻人的学习科目之一。
尽管很喜欢,但爱迪丝・哈登堡从来没有在国家剧院内观赏过歌剧。当然,她曾经在剧院门口徘徊过,但是音乐会票价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这种演出的票简直是天价。歌剧的季票是一代代传下去的。预定套票是供富人们享受的。其他票可以依靠影响力获得,而她没有影响力。即使最普通的票,也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办公。
那天的好天气已经结束了。冷空气夹着灰色云团卷土重来。她恢复了去她惯常去的咖啡馆和惯常坐的餐桌吃中饭。她是一位非常爱清洁的女子,生性洁净。
公园午餐之后的第三天,她在通常的时间准时到达了她的餐桌。她注意到旁边的桌子似乎已经被占用了,桌上放着两本学生的教科书——她没去看书名,还有一只玻璃杯,水喝了一半。她刚刚点完饭菜,邻桌的那个人就从洗手间回来了。一直到坐下来后他才认出她,并发出了一声惊叹。
“噢,你好,又见面了。”他说。她的嘴唇抿紧了。女服务员端来她的饭菜,放到了她的桌上。她中圈套了。但那个年轻人压制不住话头。
“我看完了那本节目单。我想,我现在已经全部弄懂了。”
她点点头开始优雅地吃了起来。
“好的。你在这里学习吗?”
怎么搞的,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她的哪一根神经不对了?但餐厅里她周围的人都在说话,你有什么可担忧的,爱迪丝?一次文明的会话,即使是与一个外国学生,肯定不会有害处。她不知道格穆利希先生会怎么想。他一定不会赞同这种事情的。
那个黝黑的年轻人欢快地微笑了。
“是的,我在学习工程学,在理工大学。当我获得学位后,我要回去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力量。哦,我叫卡里姆。”
“哈登堡小姐。”她一本正经地说,“那么你是哪里人呀,卡里姆先生?”
“我是约旦人。”
哦,老天爷呀,原来是一个阿拉伯人。嗯,她想象在卡尔特纳环城路对面的理工大学里有许多这样的人。她所见过的大多数阿拉伯人在街上摆地摊,死皮赖脸地在咖啡馆门前的人行道上出售地毯和报纸,赶也赶不走。她旁边的小伙子外表看上去令人尊敬。也许他的家庭门第较好,但毕竟……一个阿拉伯人。她吃完做了一下结账的手势。该离开这个年轻人了,即使他表现得彬彬有礼。
“可是,”他遗憾地说,“我还是认为我不能去。”
她的账单来了。她用手摸索着奥地利先令纸币。
“去哪里?”
“去歌剧院,看《魔笛》。我独自一人不能去,没这个胆量。里面有那么多人。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欣赏,该在什么时候鼓掌。”
“哦,我认为你不会去的,年轻人,因为你搞不到票。”
他看上去一脸迷茫。
“噢,不,不是这么回事。”
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取出两张纸放到了桌子上——她的桌子——放在她的账单旁边。音乐会第二排座位,离歌手只有咫尺之遥,中间走廊旁边。
“我在联合国有一位朋友。他们有赠票,你知道。但他不想看,所以他把票送给我了。”
送。不是卖,是送。这种天价的票,他就这么送掉了。
年轻人恳请地说:“请问你能带我去吗?”
措辞用得很好,好像她会带他去似的。
她想象着坐在那个有壮丽拱顶的、金碧辉煌的洛可可风格的天堂里,她的兴致随着乐曲的低音、中音、次高音和女高音而上升,升到绘有彩图的屋顶……
“当然不能。”她说。
“哦,对不起,小姐。恕我冒昧。”
他伸手拿起票子,两只手一手捏住一半,准备撕掉。
“不。”刚撕了不到半英寸,她的手就按在了他的手上,“你不能那样。”
她的脸涨红了。
“可它们对我没有用处。”
“嗯,我想……”
他的脸亮了起来。
“那么你会陪我去歌剧院了,对吗?”
陪他去歌剧院,这当然是不同的。不是约会,不是那种两个人相互接受之后的约会。更像是导游,真的。出于维也纳人的礼貌,陪一个来自外国的学生去欣赏奥地利首都的其中一个景点,这样做没有害处……
他们定下来七点十五分在歌剧院门前的台阶上见面。她从格林辛驾车过来,顺利地停好车。他们汇入到洋溢着喜悦的人群之中。
如果说在度过了二十个没有爱情的春秋后,爱迪丝・哈登堡会感受到天堂般的快乐,那就是在一九九〇年的那个晚上,她坐在离舞台只有几英尺的地方,沉浸在旋律的海洋之中。如果她想感觉陶醉的滋味,那么那天晚上,她让自己彻底沉浸在高低起伏的洪流般的歌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