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肝肠断临窗哀素女,孤童泪假凤换虚凰(第2/7页)
“你去帮我做两件事!”桑卫兰的眼睛并没有看郑涵,他在掂量这两件事的分量。
郑涵带着“将功折罪”的心情,欣然领命,“好!无论你让我做什么。”
“没那么复杂,”桑卫兰轻轻地笑了笑,“第一,放出话去,夏谙慈和一名桑庐的大姐②昨夜被人所伤,目前死伤不明,住在圣保罗医院。”昨天夜里,小芮确实是被到往圣保罗医院。
“啊?”郑涵震惊地望着他,夏谙慈在“谙园”被人打伤,传出去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桑卫兰为何要自曝其丑呢?
桑卫兰并未理会,“要办得巧妙一点,线人暴料,不要让人觉得是故意的,明白吗?”
郑涵的脸上一阵作烧。
他是个刚强的人,这句话,真比打他还难受。
“好,我知道了,”他平静地问,“还有呢?”
“你去给杜云铮打个电话,说我有很重要的的消息,关于东方惨案的,我现在行动不便,叫他来找我。
不要打电话,会有人窃听!”
“东方惨案”四个字,令郑涵心中一颤。
不过他抑制住自己,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身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郑涵走了上来。
“信号不太好,不过还是打过去了,杜云笙现在很忙,好像他正要赶去夏家……”郑涵垂下眼帘,他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跳跃,“他说一个半时辰之后会赶过来!”
桑卫兰面无表情,“‘他’,死了没有?”
郑涵知道“他”指的是谁,他的心即刻被一层阴翳所笼罩,揪得一阵阵地痛。
“没有,一直昏睡着,”郑涵不觉低下了头,“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
“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进来……”郑涵嗫嚅着,“‘他’就是柳迪!”
“什么?”桑卫兰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摔到地上,他抬起头,怒视郑涵,“你觉得,我连男人和女人都分不清吗?”
“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不过她真的是柳迪!”郑涵低低地说。
桑卫兰带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迅速站起身,走上了二楼。
昨天他将那人砸晕后,将他捆在柳迪的房间里,他和柳迪长得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却是男版的柳迪,他有喉结,肌肉很结实,短发,鬓角的毛发很重……他怎么会是柳迪?依桑卫兰的推测,他一定是柳迪的哥哥,是柳迪乘人不备将他放了进来,也就是说柳迪是蓄谋已久的,那他们为什么要攻击夏谙慈呢?他们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郑涵呢?他又是否知情?想到这里,他冷冷地打量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郑涵。
郑涵觉察到了他眼中的疑惑,“桑老板,其实情况是这样的……”他递上了一直攥在手中的一张纸。
“不!你先别说!”桑卫兰果断地制止他,“余妈!”他高声喊。
余妈很快在楼下应了一声。
连日来发生的变故,“桑庐”中连续死伤,只能把余妈的假期提前结束。
而且,在这种情境下,桑卫兰也很难相信别人。
余妈是小脚,爬楼梯却很快,她“咚咚咚”地跑上来,一边絮叨着,“真是造孽呀!流了那么多血,得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也就是我们刘三爷底子壮……”她刚刚为刘则举换药。
“你进去看看,”桑卫兰努了努嘴,“里面那个人,到底是男还是女?”
余妈觉得有些奇怪,还是依言打开门,“哎哟!”她吓得一哆嗦,“里面是个死人哪!”
桑卫兰也向里面望去,那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肩上、腿上多处用白绷带包扎,犹自渗出大片的血迹,难怪余妈看着害怕。
“他没有死,”郑涵说,“只是伤得很重,你进去看看吧,他到底是男人,还是个——女人!”
他的话让余妈鼓起勇气,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郑涵在后面轻轻地掩上门。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桑卫兰看着郑涵胸有成竹的神情,也不禁要怀疑自己——难道他说得是对的?那也太荒谬了!
屋子里传来余妈的惊叫,郑涵忙打开房门,余妈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进来,“妖,妖怪——”
桑卫兰一把扶住她,“怎么了?快说!”
“那——”余妈惊魂未定地指向屋中,“那人是个女的!”
“怎么可能?”桑卫兰震惊不已,“昨天是我亲手把她捆起来的!”
“桑老板”,郑涵微微低下头,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就是柳迪,是个女孩子,她用白布将自己的胸紧紧缠起来了,是昨晚为她做手术的医生告诉我的!”
“不仅仅是这些,”桑卫兰摇着头,“他看起来就是个男人,和柳迪完全是两个人!”
“桑老板,”郑涵递过他攥在手中的那张纸,“你看看这个!”
桑卫兰接过展开,这是一张柳寒江、柳迪兄妹生平事迹的清单:
柳寒江,清光绪34年(1908)生人
籍贯江苏,出生地上海。
柳迪民国元年出生
民国4年(1915年),柳寒江入江南小学一年级
民国6年(1917年),柳迪入同一所学校
民国6年(1917年)6月4日,“周门惨案”爆发
柳寒江于民国13年(1924)入上海南洋中学(高级)
同年柳迪因头疼,暂休学业
柳寒江于民国16年(1927)毕业于上海南洋中学。
同年入燕大。
柳迪于同年入南洋女子中学
同年,柳迪因头痛,休学在家
民国16年(1927年)12月,柳寒江在燕大图书馆,因《宝相选鉴》而失踪
1927年4月,柳寒江在日本遇到东方若希,恋爱两年
同年,柳迪因头痛,休学两年
1932年,柳迪入燕大中文系
……
桑卫兰仔细读了两遍,“有什么问题吗?柳迪总是头疼?”
郑涵点头,“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她头疼和她扮男人有什么关系?”桑卫兰皱眉,“你的意思是,她精神有问题?”
“也可以这样说!”郑涵忙说。
桑卫兰疑惑地望着她,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桑卫兰回想柳迪平日的表现,丝毫看不出异常。
不但如此,她还是个惹人怜爱、楚楚动人的小美人呢。
“你的意思是,他哥哥柳寒江根本就不存在?”
“桑老板,您看看这张纸,”郑涵摇了摇头,“很多人见过他们兄妹二人,这是我根据档案和查访得出的清单,但你没有没发现,自从他们家的惨案发生后,他们兄妹从没有在同一个时空中出现过?也就是说,没有人同时看到他们两个?”
“你是说,”桑卫兰不可思议地说,“他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人?”
“没错!”郑涵拍了一下大腿,“柳迪是典型的多重人格!这其实是一种分离性身份障碍,是一种精神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