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肝肠断临窗哀素女,孤童泪假凤换虚凰(第3/7页)
桑卫兰不由自主地踱步,他想抽一支烟,他知道郑涵所说可能是真的,不过一时间难以接受,“难以置信!”
“我在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学的,”郑涵焦急地为自己的推论作辩解,“多重人格就是说一个人体内存在两个或更多独特的人格,每一个人格在特定时间占统治地位。
这些人格彼此之间是独立的、自主的,有的人格意识不到其它人格的存在,有的人格则知道其它人格的存在……”
“简直是胡扯!”桑卫兰完全没有接触过心理学,他只觉得荒诞,“你是说,一个人一会觉得自己是张三,一会又觉得自己是李四?那这两个人不会打起来吗?”
“一般说来”,郑涵焦急地辩解,“在大部分时间里,病人只能意识到自己的其中一种身份,称为主体人格。
此时她的情感、思想和言行都按照主体人格的方式活动,不显露出另一个身份的痕迹。
然而在某一个时期,通常是在受到精神刺激之后,可能突然转变为另一完全不同的身份,她的行为按照后继人格的方式行事。
我想,‘柳迪’这个身份就是她的主体人格,而在某种情况下,她的身份会转换成哥哥柳寒江,这是她的第二种人格,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是吗?”桑卫兰怀疑地冷笑,“仅仅是心理的原因,会让一个女孩子长出喉结,还有发达的肌肉?”
“岂止如此呢?”郑涵耐心地解释,“有的病人发生人格转变时,身体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比如他们的姿势、面部表情、脸上的纹路,有的甚至身体上的残疾都消失了。
有学者做过测试,不同的人格测试得分、生理指标如心率、血压还有脑电图等都不相同。
在心理学档案中,性别转变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在心理的暗示下,出现一些不同性别的特征,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算你的推断是正确的,”桑卫兰点燃一支烟,“她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得这样奇怪的病?”
“多重人格患者大多数是女性。
病因通常被认为是童年时所受的精神创伤,以7岁前居多。”郑涵停顿了一下,“其实柳迪并不姓柳,她更不是柳忆湄的亲生女儿,只是他的养女。
就是这个小小的障眼法,让我对她的判断产生了误差。
其实她姓周,是‘四君子’之一的周拂尘的女儿……”
桑卫兰不由放下烟,出神地听着。
“我去调查周拂尘的家世——这让我开始怀疑柳迪的精神问题,原来在柳迪六岁那年,她家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惨剧,不知为什么,他的父亲在一个月圆之夜,用斧子砍死了她的母亲和哥哥,而柳迪侥幸逃过了一劫,不过她却目睹了惨案的全部经过……想想吧,那么小的一个女孩,经历了这样悲惨的事,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无力改变,又难以接受,只好躲进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制造出一个虚拟的人格来安慰自己,这样能让她减轻痛苦。
她幻想自己的哥哥周寒江没有死,他们一起做伴,一起说话,一起长大,所以她同时拥有了柳迪和柳寒江两种人格。
这两种人格是完全对立的,一个善良懦弱,一个残暴恶毒,一个处处退让,另一个则攻击欲极强,一个与世无争,另一个时刻想着报仇,他们是人性中的两面,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柳寒江的日记也能印证这一点……”
桑卫兰点点头,他也看过“柳寒江”的日记,尽管他还不能完全相信郑涵的推论。
“因为这个缘故,柳迪产生了多重人格,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或者说,我猜想柳寒江知道柳迪这个人格的存在,而柳迪并不知道柳寒江和她是一体的。
她常常自说自话,或者出现一些异常的行为,所以没有小孩子愿意和她一起玩,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她。
后来,同是‘四君子’之一的柳忆湄(即李枯禅)出于同情收养了她,直到她成年后才离开。
但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哥哥周寒江也同时被收养了,并和她一起长大。
其实柳迪除了多重人格,即不定期转换身份外,她的其它心理维度都很正常,所以很多人觉得她怪怪的,又说不出原因来。
她甚至智商与努力都超出常人,所以才能分别以两种不同的人格两次考上燕大,而且是不同的专业,甚至以柳寒江的身份在日本生活了两年,并且把若希儿迷得神魂颠倒,真让人哭笑不得……”
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房间里望去,柳迪平躺在床上,短发,浓眉,侧面如雕塑般英挺俊朗,真是个不世出的“美男子”。
“真不知她的父亲发什么疯,竟然会挥斧砍自己的家人……”郑涵叹息着说,这才是柳迪悲剧的根源。
桑卫兰心中一跳,他猜到了周拂尘发疯的原因,但他没有说话。
“在柳迪被柳忆眉收养期间,已经隐居稻香村,四君子之一的李楚岑出于同情,化名唐前燕,经常来看望柳迪,柳迪也很喜欢这位‘唐叔叔’,而她人格中的阴暗面——柳寒江却不知为什么,分外仇恨这位对他予以关照的‘唐叔叔’,以至于泄露李楚岑的住址,导致他的惨死……”
“嗯,”桑卫兰沉吟地说,“柳迪年纪虽小,知道的内幕却不少,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才泄露李楚岑的信息,而且分别向三方泄露,她能等这么久,心机不可谓不深,用意也不可谓不恶毒,他为什么这么仇恨李楚岑?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郑涵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他的嗓子有些哑,“我猜想,柳迪家中发生的惨剧,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可能与东方惨案有很大的关联,首先时间对得上,其次,也和四君子有关。
所以我想,柳迪用柳寒江的人格来攻击夏老板,不是一时失去理智的疯狂举动,而是蓄谋已久的!”
郑涵停了下来,而桑卫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老板,我知道有时真相会让人很难接受,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我不能碍于情面或者其它的原因就抹杀真相,”他带着同情,又有些安慰的口吻说,“柳迪走近我,走进‘桑庐’都不是偶然的,当然她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很可能是柳寒江的人格在潜意识中驱使她这样做的——她想复仇,想接近自己的仇人!”
“你以为她的仇人是谁?”桑卫兰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夏谙慈吗?”
“当然不是!”郑涵毫不示弱,“东方惨案的真凶是谁,你是知道的!”
桑卫兰冷笑,“那么,真凶是谁呢?”
“就是夏老板的父亲——夏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