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2/4页)

“圭多・奥里西尼为您效劳,小姐,”他敬了个礼,殷勤说道,“您如果跟我来的话,我会照看您在船上的安全。我们三十分钟后就出发。”

她扭头对玛尔提诺说:“稍后再见喽,马克斯。”

“泽西见。”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奥里西尼为她拉开门,她走了出去。迪特里希说:“真是位迷人的姑娘啊。”

“我也觉得。”玛尔提诺俯身看着海图,“今天晚上的航程能平安无事吗?据我所知,你们的船队经常遭到英国空军夜袭。”

“很频繁,旗队长。”施罗德对他说,“不过今天晚上英国空军应该是忙别的去了。”

“跟平时一样,又要到我们的大城市里对平民狂轰滥炸了吧。”玛尔提诺说道。像他扮演的这类纳粹党狂热分子,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那英国皇家海军呢?”

“他们的鱼雷快艇在这块区域很活跃。”迪特里希回应道。他在地图上点了点,“他们的基地在法尔茅斯和德文波特。”

“你不担心吗?”

“旗队长,最近他们的船越来越多,不过德国的鱼雷快艇仍然是同种船只当中速度最快的。今天晚上您一定可以亲眼见证一下。”他收起海图,“那么,请您移步,我们要登船了。”

刚过十点钟,船队就起航了。包括驳船在内,一共有十一艘船只。S92领头出了海港便向左打满舵,全速前进。夜里下着小雨,迪特里希站在舰桥上,正用蔡司夜视望远镜观察黑暗中的情况。玛尔提诺站在他右手边。舵手、轮机舱的电报员都待在他们下方的驾驶舱里,领航员则坐在他们后面的小桌子旁。整个驾驶室显得拥挤不堪。再走过一段通道,则是无线电室。

“船太小,这些都快装不下了。”玛尔提诺评论道。

“用我们的话说,这艘船除了轮机就看不着别的了。”迪特里希回答道。

“那火力呢?”

“鱼雷、博福斯炮,舰首的船台甲板上有20毫米加农炮。此外还有八挺机枪。火力还是够用的。”

“雷达肯定也有吧?”

“是的,不过雷达用在这样的水域里有点吃力。暗礁啊、岩石啊、小岛啊,太多了,雷达屏幕看起来太乱。英国人要是到这里来,他们的办法跟我从瑟堡出发去袭击他们船队时的一模一样。”

“什么办法?”

“关掉雷达,这样他们的定位装置就找不到我们了。还要保持无线电静默。”

玛尔提诺点点头,扭头看到身后其他船只的身影渐渐变大。“船队什么速度?”

“六节。”

“你有时候肯定觉得,这是在用赛马拉货车吧?”

迪特里希大笑道:“是啊,不过这是两千马力的船,就好比底下跑了两千匹马啊,”他拍了拍栏杆,“想想我一发号施令就是万马奔腾,这感觉真好。”

“维克托・雨果”号的舰桥则像一个安全而封闭的小世界。雨水和溅起的浪花拍打在窗玻璃上。萨瓦里站在舵手旁边,萨拉和圭多・奥里西尼则在看海图。

“这条就是船队的航线,海军把这条线叫作‘伊达之路’。航线起始点在格兰佛,就是邵塞群岛的东部。”

从他在码头上的办公室里望着自己开始,她就喜欢上他了。他的长相当然很英俊,只是有些太过英俊了,真的,有些拉丁裔就会给人这种感觉。不过他也很有力量。当他笑起来……

他的肩膀触碰到了她的肩。他说:“我们到休息室去吧,我给你煮杯咖啡。如果你想躺一会儿的话,可以用我的舱位。”

萨瓦里转身道:“现在还不行,伯爵。我得去检查一下轮机室。你得在舰桥上再待一会儿。”

他离开了。萨拉问道:“伯爵?”

“意大利遍地都是伯爵。别往心里去。”

他递给她一根香烟。两个人抽着烟,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望着外面的夜色,轮机的噪音沉闷而有节奏。“我记得意大利去年投降了,对吧?”她说。

“噢,没错。不过那些法西斯狂热分子还跟着德国人在继续作战。尤其是当奧托・斯科尔茲內把墨索里尼从那个山顶上救走,还把他送到柏林继续参加‘圣战’之后,这些人就更铁了心了。”

“你是法西斯党党员吗?”

他低头看着那张年轻而魅惑的脸,突然感到了一丝柔情。他活到现在,从来没对哪个女人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情愫。大概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回答非常坦率。

“说实话,我什么也不是。我讨厌政治。我老是想起一位罗马参议员说过的话:‘可别告诉我妈妈我从政了啊,要不然她会天天劝我,让我从良。’”

她笑了。“我喜欢这句话。”

“我以前的战友现在大多在替英国或者美国海军效命。而我呢,却被借调到瑟堡来,跟着第五鱼雷艇舰队执行特勤。意大利决定求和的时候,我没的选,又不想去坐牢。当然啦,他们也再没法那么相信我,让我管鱼雷快艇了。我估计,他们觉得搞不好我会把船一路开到英国去投降吧。”

“你真的会吗?”

这时,萨瓦里回到了舰桥上。意大利人说:“好吧,我们下去喝咖啡。”

她走在他前面。他看着她款款走下甲板楼梯,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他认识的女人多的是,比这位头发染得奇奇怪怪的安妮-玛丽・拉图更漂亮的有不少,比她更解风情的也不少。而且,她总让他感到有哪里不对劲。这个姑娘的形象是这个样子,但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她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圣母啊,圭多,你这是怎么了?”他跟在她后面走下楼梯,嘴里喃喃地说道。

卡尔・穆勒队长是泽西岛秘密战地警察的指挥官,平时在德帕港的银潮酒店办公。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整理一大堆文件。这一大摞东西全都是匿名告密信,他和部下就是靠这些东西立下种种功劳的。罪名各式各样,像什么非法保存收音机啦,帮助俄国苦工越狱啦,还有参与黑市交易等等,都包括在内。穆勒一贯要求手下追查这些匿名信的来源。一旦查到这些东西是谁写的,就可以要挟他们做很多事情。他们如果不干,就把写匿名信的事情告诉这个人的朋友或者邻居,让他从此抬不起头。

当然,这些匿名信里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换了是巴黎索塞街的盖世太保总部的话,可从来不会管这些破事。穆勒不是党卫军,但他是纳粹党员,而且一度是汉堡犯罪调查处的总督察。不幸的是,落到他手里的一个年轻的法国女人被他的酷刑折磨死了,同伙的名字却一个也没问出来。而且,由于她在巴黎抵抗组织中身处核心位置,她知道的情报有重大意义,她一死,工夫全都白费了。他的上司觉得他太贪功冒进,反倒容易坏事,于是把他打发到了这个荒僻偏远的岛上。所以,如今的他成天挖空心思找机会,为自己能够早日回归权力中心而费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