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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生命干杯,这是最古老的希伯来语祝酒词。够明白的了,玛尔提诺站在矮墙上,探手抓住第一层凉台的拉杆,用力翻了上去。
海因尼・鲍姆摘下蓝马克斯勋章和用橡叶、剑和钻石缀饰的骑士十字勋章,放到梳妆台上。他卸下面颊垫,透过镜子端详自己的面容,用手捋了捋头发。
“不赖,海因尼,真不赖。真想知道,那个大人物要是知道扮演自己的人是个犹太男孩,会说什么呢?”
他解开腰带,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开始解外衣的扣子。与此同时,玛尔提诺在窗帘另一边给瓦尔特拧上消音器,走了进来。他刚进门,鲍姆便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作为一个老兵,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腰带枪套里的毛瑟手枪。
“我不会开枪的,”玛尔提诺对他说,“他们这种新型消音器做得非常棒,就算我从你背后开枪,你也压根听不到声音。现在,把手举过头,坐到凳子上。”
“这是党卫军要除掉我的阴谋吗?”鲍姆问道,试着继续扮演隆美尔道,“我知道全国领袖希姆莱从来不喜欢我,但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讨厌。”
玛尔提诺坐到床沿上,掏出一包吉普赛女郎,抖出一支,随即一边点烟一边说道:“我听到你和霍夫尔在凉台上的对话了,他叫你伯尔格。”
“你耳朵倒挺尖的。”
“而且你在外面自言自语的时候我也在,所以我们实话实说吧。首先,你不是隆美尔。”
“随你怎么说。”
“好吧,”玛尔提诺说,“那我们重新说一遍。如果我是遵从希姆莱的指示,是党卫军派来行刺你的杀手。那你如果不是隆美尔也就罢了,要是你是……”
他作势举起PPK,鲍姆倒吸一口凉气,忙道:“你很聪明。”
“那你不是隆美尔喽?”
“我想事态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吧。”
“那你是谁,演员吗?”
“最开始是演员,然后转行当兵,如今又回来当演员了。”
“演得真不错,”玛尔提诺说,“我去年在巴黎见过隆美尔一次,你把我都骗过去了。他知道你是犹太人吗?”
“不知道,”鲍姆蹙眉道,“喂,你算是哪门子党卫军?”
“我不是党卫军,”玛尔提诺放下PPK,摆到身边的被子上,说,“我是英军中校。”
“我不信。”鲍姆惊异非常,闻言道。
“可惜你不会讲英语,否则我就能证明给你看。”玛尔提诺说。
“我会讲。”鲍姆突然用非常流利的英语说道,“我曾经跟着莫斯帝国剧团在伦敦、利兹和曼彻斯特巡演,从一九三五年一直演到一九三六年。”
“演完了你竟然跑回德国?”玛尔提诺说,“你肯定是疯了。”
“都是因为我父母,”鲍姆耸耸肩,“他们和很多老人家一样,不相信这一切会发生。我藏在军队里,顶替了一个在基尔被空袭打死的倒霉鬼。我的真名是海因尼・鲍姆。隆美尔只知道我是埃利希・伯尔格下士,隶属第二十一伞兵团。”
“我是哈里・玛尔提诺。”
鲍姆迟疑了一下,然后握上哈里的手说道:“你的德语讲得真棒。”
“我母亲是德国人,”玛尔提诺解释道,“告诉我,隆美尔在哪儿?”
“在诺曼底。”
“那他干吗要让你乔装成他,有什么目的呢?你知道吗?”
“他们没告诉我,但我透过门能听见一些。”鲍姆从陆军元帅的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插进隆美尔给他的象牙烟嘴里,点上后说道,“他要秘见冯・施蒂尔普纳格尔将军和冯・法肯豪森将军。我就知道他们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显然,他们那儿还有不少将军知道要战败了,打算除掉希特勒,趁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再做些补救。”
“有可能,”玛尔提诺说,“之前就有过刺杀希特勒的行动。”
“要我说,他们都是傻瓜。”鲍姆对他说。
“你不赞同他们吗?这倒怪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场仗都输定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他们的计划毫无意义。希姆莱那条疯狗抓到他们之后,会把他们吊成一串儿。我倒不是担心他们的下场,毕竟希特勒上台的时候,他们也是帮凶。”
“这倒是。”
“另一方面,我是犹太人,但也是德国人。前些日子,我把隆美尔摸得很透。他是个好人,只是站错了队,仅此而已。现在,你算是把我的家底全弄明白了。你呢?你来这儿是干吗的?”
玛尔提诺简短地提了提凯尔索,但略过了“霸王行动”。他说完后,鲍姆说:“祝你好运。听你这么说,用船把他运出去挺困难的。明天晚上我要乘飞机离开,那倒是又好又快的撤退。”
玛尔提诺想了想,发现这是解决整件事情的完美方法。真是个绝顶高明的主意。“告诉我,”他说,“你回去之后,要回原先的团里吗?”
“应该是。”
“也就是说,在之后的几个月里,你很可能在敌军的入侵战场上被崩掉脑袋。而且你们伞兵还总是被派到敌军最密集的地方。”
“我觉得是这样。”
“你觉得去英国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吧。”鲍姆惊讶道,“这种事怎么做得到?”
“想想吧,”玛尔提诺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扮演陆军元帅埃尔温・隆美尔,最有用的事是什么?”
“你说。”
“就是所有人都会照你说的去做。比方说,明天晚上你会去机场,坐来时的那架小型鹳式飞机回去。”
“那又怎么样。”
“但是那儿还有一架容克52运输机,就是那架邮政机,和你差不多时候也得起飞去法国。你说,要是陆军元帅隆美尔在起飞前和党卫军旗队长、担架上的伤员、年轻的法国女人一起出现,然后征用那架运输机,会怎样?你觉得他们会说什么?”
鲍姆微笑道:“我猜,应该不会说什么。”
“到了天上之后,”玛尔提诺说,“坐邮政机去最近的英国海岸只要半个小时。”
“我的天!”鲍姆惊道,“原来你是认真的。”
“你到底想不想去英国?”玛尔提诺问,“想想清楚。当然,要是你没见过我,那你就会回到身在法国的元帅那儿。但世事难料啊,要是这场刺杀元首的疯狂行动失败了,埃尔温・隆美尔的下场肯定很凄惨,我猜,他身边所有人都会受到株连吧。直面现实吧——盖世太保和希姆莱肯定会盯上你的。”
“你的确很能说服人呢。”鲍姆对他说。
玛尔提诺点起一支烟道:“即使你侥幸生还,我的朋友,柏林不久之后也会变成砖厂。苏联人残忍血腥,我想你也清楚,到时候盟军肯定不会干预他们杀人的。”他透过窗帘往外瞧了瞧,“不,我真是觉得,我的建议是唯一的选择,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肯定能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