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008年3月8日 夜(第5/14页)

关于James的病,《淑女》里有记载:

“三年前,你有个女朋友,你的,嗯,你的事跟她有关吗?”凌戈知道简东平在三年前跟一个女模特谈过恋爱。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离开她后,才发现她把一种病传给我了。”

传染病?

“什么病?”凌戈问道,她想猜肝炎,但没说出口。

他没说话。

“很严重吗?你,治好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他把目光移向别处,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病啊?”她又问。

“你怕了吗?”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摇摇头,坚持不懈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别问了,凌戈,我不会说的。”他笑笑放开了她的手,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刚想开口,他就提高嗓门说:

“我没办法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敢想是什么病让他“没办法说”,但她知道,这场病一定曾经让他非常痛苦,想想也真惨,三年过去了,竟然还没完全好。她仰头望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像快被黑暗吞没了,于是对他的同情顿时泛滥成灾。

送走了简东平和凌戈,她回到客厅里,看到岳程正在跟她妹妹赵依依说话,她走近的时候,妹妹忽然回过头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刻明白,警察已经把陆劲的事告诉她了。妹妹的目光里既有担心,又有警告,仿佛在说,姐,我快结婚了,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啊。

“依依,你先去送送李震。”她对妹妹说,现在他没工夫解释。

依依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后,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你们先聊。”她挤出一个笑容来,转身跟李震一起走出了门。

待依依把房门关上后,她对岳程说:

“好吧,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陆劲来找过你吗?”

“陆劲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跑了。”岳程直截了当地说。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多厉害啊,又有手铐,又会打人,怎么就让他跑了?也太大意了吧。”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罗小兵冲口而出。

“我就这态度!怎么样?是不是也想打我啊?连个犯人也看不住!还有资格朝人嚷嚷?!”她鄙夷地横了罗小兵一眼,再次产生了想袭警的冲动。

“没错。我们是大意了。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岳程倒没有发火,但口气里却有种不容她小觑的威严,“我想去看看你的房间。”他说。

“你说什么?!”她又惊又怒,“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有搜查令吗?”

“没有。但我会补给你的。事关重大,我想你会理解的。”

“我……”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对这两个人的仇恨又增加了三分。

“你的房间在哪里?带路吧。”岳程漠然地注视着她。她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抗争是没用的,如果今天她不让他看她的房间,他就不会走。

“好吧。”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不情愿地作了让步。

她心想,如果他没来,他们就会在她床上发现那些钱和衣物,继而会发现破损的纱窗以及纱窗下面的小梯子,这样他们会明白她有意助他逃走,也许正因为这些,他们有了对她严加监控的充分理由,他们会监听她的电话,派人跟踪她,还会埋伏在她家的四周,而这样就意味着,他离她越近,就会越危险。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刚才作的一切非常失策。

在公在私,岳程都很想参观一下邱元元的的闺房。

虽然他明知道,他的这个要求会引起她的极大反感,但他还是提了出来,并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他跟着她登上了楼梯,罗小兵照例也在一起,她走了几格,忽然回转身瞪了罗小兵一眼。

“轻点!想把我妈吵醒吗?她在睡觉!”她斥道。

她的目光差点没让他笑出来,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恨他,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已经杀了小罗三百遍了。

她的房间大约有15平方,很整齐,但稍微显得有些拥挤,这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有整整一堵墙全做成了书架的缘故吧,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放满了书,他看了看,大部分都是侦探小说,看来她天生就爱冒险,喜欢刺激。房间里并没有挂任何装饰画或者照片,陈设也算简单,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床是单人床,上面铺着浅蓝色的床罩,床罩上面放着件黑色短皮衣和一条深蓝色的细条纹紧身马裤,这大概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第二天的装束,他能想象她穿上这身衣服时的模样,没错,一定帅呆了。

他回过身想跟她搭讪两句,问问她为什么把身衣服放在床上,却发现她正盯着书桌发呆。书桌上除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外,什么都没有。她在想什么?他还来不及解读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就发现书桌旁边的那扇窗子有些古怪。首先,它是开着的,现在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天气还算冷,窗门大开本来就很奇怪,更何况,窗子周围还有圈参差不齐的绿色物体,走近一看,原来是纱窗。很明显,这里原先安着纱窗,但不知为什么被人用剪刀剪掉了,纹路还算整齐,应该是用剪刀剪的,但可能因为太匆忙,剪纱窗的人没来得及修掉周围那圈不规则的纱窗边。他从窗口探出身子,低头一看,窗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邱小姐。”他道。

“嗯?”她猛然醒过来。

“可以告诉我,这扇窗是怎么回事吗?”

她瞥了一眼那扇窗,轻描淡写地说:

“我讨厌纱窗,就这么回事。”

“那么……”他回转身,抬头看了一眼书架的最高层,“如果你要拿最上格的书,你怎么拿?”他目测了一下,那一层接近屋顶,即使踩着椅子也够不到。

“用梯子。”她道。

“梯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没在这房间找到梯子。

这个问题她没回答,也许是,根本就没听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瓶矿泉水,过了会儿,他发现她脸上慢慢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并朝书桌走了过去。

“我讨厌纱窗,所以剪掉了。”像是在证明自己刚才在耐心听他说话,她心不在焉地又回答了一句,结果是答非所问。她走到桌边,慢慢拧开了那瓶矿泉水,对着嘴喝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然后,她注视着那个矿泉水瓶,笑了。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笑很美,非常美,但是看着她的笑,忽然之间,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明白,陆劲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