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8/19页)
彼得说:“如果我们出来的时候你不在,你就别想干这行了。”车夫很不开心,却一声也不敢出了。
彼得和蒂尔德走进了教堂。房间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钢琴前。他背对着门口。但彼得认得出他宽阔的肩膀和隆起的后脑。这是布鲁诺・奥鲁夫森,哈罗德的父亲。
彼得失望地眨了眨眼睛。他急不可待地希望抓到哈罗德。他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牧师正在弹着一首忧伤的曲子。彼得看了一眼蒂尔德,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别被他骗了,”他低语,“这个老暴君心比铁还硬。”
曲子结束了。奥鲁夫森又开始弹下一首。彼得没耐心再听下去了。“牧师!”他大声叫道。
牧师没有马上停止弹奏。完成了一段之后,他停了下来,让乐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了一会儿,直到声音完全消退之后,他转过身来,平静地说:“小彼得。”
彼得有些吃惊:牧师突然老了。他的脸上爬满了疲倦的皱纹,蓝眼睛失去了之前凌厉的光芒。他回了回神,说道:“我是来找哈罗德的。”
“我也从没想过你是来吊唁的。”牧师冷冷地说。
“他在吗?”
“这是公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哈罗德参与了什么犯罪行为?”
“当然没有。”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他在家吗?”
“不。他不在桑德岛。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彼得看了看蒂尔德。这真让人失望——但从另一个方面想,这也证实了哈罗德确实有问题。否则他为什么失踪呢?“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
“走开。”
还是那么傲慢——但这次他可没那么容易应付了,彼得得意地想道。“你的大儿子因为间谍罪而自杀了。”他残忍地说。
牧师仿佛被彼得推了一把,向后退了一步。
彼得听到蒂尔德倒抽了一口气,意识到他的残酷可能吓到她了。但他必须要继续。“你的小儿子可能也参与到了类似的行动中。你没有任何立场在警察面前表现得这么傲慢。”
牧师一直以来充满了冷傲的面孔此刻看上去脆弱极了。“我告诉你了,我不知道哈罗德在哪儿,”他阴沉地说,“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在隐瞒些什么?”
牧师叹了口气。“你是我教区的教徒。如果你需要信仰方面的指引,我不会赶你走。但我不会跟你谈任何其他方面的事。你是个冷酷而残忍的人,可以说是一文不值。现在从我眼前滚开。”
“你不能把人赶出教堂——这里不属于你。”
“如果你想祷告,欢迎你;否则就走开。”
彼得犹豫了。他不想被轰出去,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他拉着蒂尔德的胳膊,离开了这里。“我告诉过你他很可怕。”他说。
蒂尔德在发抖。“我想他很痛苦。”
“这我不怀疑。但他说的是实话吗?”
“显然哈罗德躲起来了——也就是说,他非常可能拿着那卷胶卷。”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他。”彼得回想着刚刚和牧师的对话,“我不能确定他父亲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见过牧师撒谎吗?”
“没有——但关乎他的儿子,他可能会撒谎。”
蒂尔德不屑地耸了耸肩。“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再从他那儿得到任何信息了。”
“我同意。但我们的思路是对的——这是最重要的。我们去试试问问哈罗德的母亲吧。她至少有点人情味。”
他们去了哈罗德家。彼得带着蒂尔德走到了房子后面。他敲了敲厨房门,没等回答就走了进去——岛上的人们对此习以为常。
莉斯贝思・奥鲁夫森正呆坐在厨房的桌子旁。彼得从来没见过她无所事事的样子:她永远都在做饭或是打扫房间。就算是在教堂里,她也一直是忙碌的:摆放椅子,派发或收回赞美诗的歌谱,冬天的时候生火炉。而此刻她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因为家务变得十分粗糙,如同渔民的手一般。
“奥鲁夫森太太?”
她转向他。她的眼睛通红,面容憔悴。她终于认出了他。“你好,彼得。”她面无表情地说。
他决定缓和一下态度。“我很遗憾亚恩的事。”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朋友蒂尔德。我们一起工作。”
“很高兴认识您。”
他坐在了桌旁,也示意蒂尔德坐下来。或许简单实际的问题可以让奥鲁夫森太太醒过神来。“葬礼是在什么时候?”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明天。”
不错。
“我和牧师谈过了。”彼得说,“我们在教堂见到他了。”
“他难过极了。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
“我理解。哈罗德一定也很难过。”
她很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帘,继续盯着自己的双手。那个注视非常短暂,但彼得却看到了恐惧和诡计。她低声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哈罗德通过话了。”
“为什么?”
“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
彼得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但他确定她在隐瞒着什么。牧师和他的妻子,这对永远扮演着道德上至高者的夫妇,居然向警察局隐瞒事实,这让彼得感到恼怒。他提高了声音:“你最好和我们合作。”
蒂尔德握住了他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一下,用眼神表示她可以替他问话。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说:“奥鲁夫森太太,很抱歉,我们必须告诉您哈罗德也参加了亚恩的非法行动。”
奥鲁夫森太太一脸惊恐。
蒂尔德继续道:“这条路他走得越久,被捕的时候他的境况就越糟。”
那个老太太摇了摇头,眼神忧虑,却一言不发。
“如果您能帮我们找到他,就等于是帮了他最大的忙。”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她重复了一遍,但她的语气却没有那么坚定了。
彼得感到了她在动摇。他站起来,探着身子,把脸正对着她的。“我看着亚恩死的。”他恶狠狠地说。
奥鲁夫森太太的眼睛瞪大了。
“我看着你的儿子用枪顶着嗓子,扣动了扳机。”他继续道。
蒂尔德说:“彼得,不要——”
他没理她。“我看到他的血和脑浆溅到了墙上。”
奥鲁夫森太太因为吃惊和悲痛而无法克制地大哭了起来。
她就要崩溃了。彼得感到十分满意。他趁热打铁:“你的长子是个间谍,他罪有应得。他们是自作自受,《圣经》也是这么说的。你难道希望你的小儿子也走上这条路吗?”
“不,”她哑声说,“不。”
“那就告诉我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