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女巫同盟的末路(第7/11页)

又一下更深的刺痛把我拉回到这艘假海盗船,眼前这优雅的女食人族正想用指甲挖遍我的胳膊。我肯定她很快会挖开一条动脉,我会血流遍地。希望那至少能把她的鞋弄脏,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诅咒,但我真的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我感到阿兰娜越来越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更深地抠进去,我疼得快要大叫起来。这时舱门砰的一下打开,博比和恺撒回来了。

“一对小情人儿,”博比嘲讽地说,“他一直在说‘黛比,哦,黛比’,她呢,闭着眼,昏得死死的,他就喊‘哦,上帝,哦,上帝,黛比,黛比’。”

“这可真逗,”阿兰娜说,“但他被捆得够紧吧?”

恺撒点点头:“他哪儿也去不了。”

“不错,”阿兰娜说,“你俩去玩儿吧,”她看着我,“我在这儿再放松一会儿。”

我肯定博比回了几句让他自鸣得意的俏皮话,也听到他和恺撒下了舷梯,加入了其他狂欢的人群,但所有这些都对我没什么意义,我的世界正在慢慢缩小,定格成一幅可怕的画面。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力道十足,我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她的凝视给划开一道伤口了。

只可惜她不满足于靠目光来软化我的肉了。她慢慢转身,朝桌子走去,那里是一排闪闪发光的刀具。黑衣人站在刀旁,枪口一直没有离开我。阿兰娜低头看看刀,用手支着下巴沉思。“这么多上好的选择,”她说,“我真希望多一点儿时间从容地做这件事儿。真想好好认识你。”她难过地摇摇头,“我完全没时间了解你送给我的那个出奇漂亮的警察,在丢掉他之前只来得及尝一口。赶紧,赶紧,赶紧。这毁了所有乐趣,不是吗?”原来是她杀了戴克。她的话让我不禁想起我自己游戏时的感觉。此刻这想法真不合适。

“可是,”阿兰娜说,“我想你和我这次应该做得从容些,就这个吧。”她举起一把大大的非常锋利的刀,像是切面包的大刀。这肯定能给她带来优质的娱乐享受。她转向我轻轻举刀,退后一步站住。

阿兰娜看着我,眼睛眨了眨,好像在预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我呢,也许从自己那有限的经验中能猜出她的心思,所以能感觉到她想象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切削。汗水浸湿了我的衬衫,从前额涔涔而下,我感到心脏在肋骨下怦怦地跳,好像想挣脱逃走。我们站在那里,隔着十英尺,进行着思维的双人舞,那古典的血之芭蕾。阿兰娜将这欢乐时光延长了许久,直到我觉得自己的汗都流干了,舌头都肿大得贴到了上腭。最后她轻柔地说了一声“好”,朝我迈了一步。

我猜万事最后都会扯平。倒不是说我现在品尝到了我平常给别人制作的苦药,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今晚我已经体验了时间的减慢和停止,现在,当阿兰娜转身举刀向我走来时,一切突然进入了快镜头模式,变成了一场快速舞蹈。

首先,一阵震天响的枪声传来,那个马尾辫保镖被轰碎了。他的身体中段化为一道可怕的血光,其余部分飞过船舷,脸上带着麻木的厌恶表情。他消失得如此之快,好像被全能的电影编辑给剪掉了。

几乎在保镖飞过船舷的同时,阿兰娜举刀转身,嘴巴大张,跳向黑衣人。他将火枪瞄准发射,阿兰娜举刀的手臂被打飞,然后他又转身用不可能的速度把最后一个保镖射中,那个保镖都没来得及举起枪。阿兰娜跌落在萨曼莎脚边,保镖则从船舷翻落下去。突然“复仇”号甲板上变得非常安静。

然后那戏剧性十足的、可怕的黑衣人又将火枪指向我。一切再次静止,我看着他黑色的面具和更黑的指着我的枪口,它准确地指着我的腹部,我不禁想难道是我惹恼了上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让我享用这没完没了的死亡大餐?到底有多少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可怕结尾要上演,让一个无辜的人在一晚上经受这一切?这世界上还有理可讲吗?

没完没了。我被打,被抽耳光,被手指甲抠,被折磨,被用刀威胁着要被吃掉、被刺死、被枪毙。我都一一经受了。我受够了。我甚至对这些羞辱处变不惊了。我的肾上腺素都用光了,我的肉都软得不能再软了,不如就给我来个痛快的。每个虫子都要羽化,德克斯特的忍耐到尽头了。

我站直身体,高傲地面对自己的终极命运,充满勇敢而爷们儿的决心,可是命运又让我意想不到了。

“得嘞,”黑衣人说道,“看来这次我又得把你这身肉从炭火上救下来了。”

他将枪口举起时我想到我认识这声音,可是我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或者呕吐。在我能做任何表情之前,他转身朝阿兰娜开了一枪,她正缓慢而痛苦地朝他爬过来,身后拖着一道浓稠的血痕。这近距离的一枪把她从甲板上轰到半空,几乎撕成两半。她那精致的两部分落下来,变成让人难过的不大体面的两堆。

“恶心的臭娘儿们。”他放下枪说道,扯下斗篷,撤掉面具,“不过报酬很不错,工作也适合我,我对用刀非常精通。”我没错,那声音的确熟悉。“真的,谁都觉得你应该能搞清楚这点儿事儿,”我兄弟布赖恩说道,“我给了你够多的线索了,垃圾袋里的黑色标牌,诸如此类的一切。”

“布赖恩,”我说,这是我说过的最傻的一句话,“是你?”

“当然是我,”他说,脸上还是那可怕的假笑,可是现在看着没那么讨厌了,“不然要亲人干吗?”

我想想最近几天,德博拉把我从大沼泽地的拖车中解救出来,这次又是这样。我摇摇头:“显然,亲人就是用来把你从食人族手里救出来的。”

“哦,好吧,”布赖恩说,“所以我来了。”

这一次,他那可怕的假笑看上去真的很温暖。

布赖恩飞快地给我松了绑。这回把强力胶带从手腕上撕下来也不怎么觉得疼了,因为皮肤上没剩多少汗毛。不过还是不太舒服,我揉了半天手腕。

“你以后再给自己按摩,成吗?”布赖恩说着朝舷梯示意,“真耽误不起时间。”

“我得找到德博拉。”我说。

他夸张地叹口气。“你和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儿?”他问。

“她是我妹妹。”

布赖恩摇摇头。“好吧,”他说,“不过快点儿好吗?这里到处都是牛鬼蛇神,咱们最好躲着他们。”

我们要经过主桅才能进舱门。尽管布赖恩紧催慢催,我还是在萨曼莎身边停住脚,小心不踩到她身体右侧的血水。我站在她左侧,仔细地看着她。她的脸色惨白,不再呻吟,也不再动。有一会儿我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我将手放在她脖子上试探了一下,脉搏还在,但非常微弱。这时她的眼睛微微睁开,眼珠还能动,但眼神涣散,显然已经认不出我了。她又把眼睛合上,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凑近她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