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2 失常的黑夜行者(第5/7页)
“是,但问题在于你得付多少钱。”我说。
“付什么?”丽塔说,然后我就卡住了。
“啊,”我说,“文斯有一个离奇的想法,他想让我们用他的‘南海岸名厨’,那家伙非常贵,是给很多名人聚会做餐饮策划的。”
丽塔拍了一下巴掌,手停在下颌,一脸开心。“不会是曼尼·波尔克吧!”她喊道,“文斯认识曼尼·波尔克?”
说到这里,一切已经见了分晓,但不屈不挠的德克斯特不会不战而败,哪怕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我说没说过他很贵?”我带着希望说。
“噢,德克斯特,你不能在这种时候担心钱的事情。”她说。
“我能,我担心着呢。”
“可是如果能请到曼尼·波尔克,就不应该计较钱。”她说,声音里有种让人讶异的语调。我以前可没见过她这样,除了她对科迪和阿斯特生气的时候。
“是的,可是丽塔,”我说,“在餐饮上花特别多的钱,太不理智了。”
“理智和这事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说道,我衷心赞同她这句话,“如果我们能请到曼尼·波尔克做我们婚礼的餐饮策划却不请他,那我们一定是疯了。”
“可是……”我说,随即停了下来,因为花巨款用小饼干配手绘苦白菜,再加上德国酸芹菜汁,最后做出詹妮弗·洛佩兹的造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奇蠢无比的。
“德克斯特,”丽塔说,“我们会结婚多少次呢?”即便是我这么不靠谱的人都懂得必须死忍着不说出“起码两次,就像你”。
我飞快地转换进攻路线,用我这么多年来悉心研究、努力模仿人类所学来的技巧说道:“丽塔,婚礼的重要部分是我将戒指套在你的手指上那一刻,我不在乎之后吃什么。”
“说得真甜,”她说,“所以你不介意我们雇曼尼·波尔克了?”
我又一次还没搞明白自己的立场就输了辩论。我觉得口干舌燥,肯定是因为我大张着嘴巴太久,大脑则拼命挣扎着想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还想说点儿聪明话来挽回局面,可是已经太晚。“我给文斯打电话,”丽塔说道,然后探身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噢,这真让人兴奋。谢谢你,德克斯特。”
唉,好吧,谁让婚姻就意味着妥协呢。
曼尼·波尔克住在南海岸。他住在一栋新建的摩天大楼的顶层,这些高楼在迈阿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的家坐落在从前一片废弃的海滩上,哈里曾带着德博拉和我在星期六早晨去那里捡贝壳。我们会捡到旧救生圈、神秘的木头船板——那一定是从某艘不幸遇难的船上碎裂下来的,还有龙虾养护区浮标、渔网的碎片。一个令人兴奋的早上,我们还看见一具死尸随浪漂浮。那些都是宝贵的童年记忆。如今这里建起了闪闪发光的大厦,没一点儿气质,我非常讨厌这样。
第二天早上十点,我和文斯一起从单位出来,开车到了那片可怕的取代了我童年欢乐的新大楼下面。我们默默地坐电梯去往顶楼,文斯在一旁局促地眨着眼睛。他干吗要对一个以雕刻炒肝为生的人那么紧张?一滴汗从他的脸颊上流下,他痉挛似的吞咽了两次唾沫,两次。
“他是个搞餐饮的,文斯。”我告诉他,“他不可怕。他甚至连你的图书馆借书卡都不能撤销。”
文斯看着我,又咽了口唾沫。“他脾气可大了,”他说,“他很厉害的。”
“噢,那好,”我开心地说,“那我们另外找个起码通情达理的人吧。”
他咬着牙,像个执行死刑的射击队员似的摇摇头。“不,”他勇敢地说,“我们会闯过这一关的。”说话间,电梯门开了。他挺起肩膀,点点头说:“来吧。”
我们走到走廊尽头,文斯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前停住脚,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在片刻犹豫之后,敲响房门。等了很久,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看看我,眨眨眼,手还举着。“也许……”他说。
门开了。“嘿,维克!”站在门口的人像鸟叫似的喊道。文斯面红耳赤,结结巴巴:“你……你好。”然后把身体的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嘴里继续结结巴巴不知所云,同时还向后退了半步。
这情景太迷人了,我并不是唯一欣赏它的人。应门的小侏儒脸上挂着微笑,好似在表示他喜欢观赏人被折磨时的样子。他让文斯扭捏了一会儿才说:“好啦,请进。”
曼尼·波尔克,如果这真的是大名鼎鼎的他,而不是从《星球大战》里出来的什么全息图像的话,那么从他的绣花高跟银靴到他染成橘黄色的发梢,他站直了也不会超过五英尺六英寸。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黑色的刘海儿像麻雀尾巴似的贴在前额,耷拉在镶着大颗人造钻石的眼镜框上。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鲜红色的短袖衬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穿。他从门边转身把我们向屋里引时,衬衫在他身上直打转。他踏着小碎步飞快地朝一扇巨大的玻璃窗走去,从那里能俯瞰到下面的河水。
“到这边来,我们聊聊。”他的身旁是一个基座,上面的一大团东西看着像动物的呕吐物,还喷着几处荧光材料的涂鸦。他带着我们向窗户边的一张玻璃桌走去,桌子周围有四把大概是椅子的东西,但很容易被错当成镶在支柱上的铜铸骆驼鞍。“坐。”他说着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我在靠窗的所谓的椅子上坐下。文斯犹豫了一下,也挨着我坐下,曼尼则跳到文斯对面的椅子上。“好啦,”他说,“维克,你最近怎么样?来点儿咖啡?”还没等文斯回答,他就朝左边转过头,喊道:“艾德瓦尔多!”
文斯在我身边颤巍巍地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怎么样,曼尼又倏地转回头,这次是冲着我。“你就是那个爱脸红的新郎?”他说。
“德克斯特·摩根,”我说,“不过我不太擅长脸红。”
“哦,是吗?我想维克一人脸红起来能超过你和新娘两个人。”他说。的确,文斯的脸已经红到了他的皮肤所允许的极限。由于我还在生文斯的气,就是他害得我来受这个罪,所以我不想给他解围,不帮他找台阶下,甚至都不去纠正曼尼管文斯叫“维克”。我肯定曼尼知道文斯的名字,他是成心折磨文斯。我无所谓,让文斯受会儿罪吧,谁让他越过我直接去游说丽塔,最后连累我来蹚这个浑水呢。
艾德瓦尔多慌里慌张地端着一个塑料托盘进来了,里面盛着色彩鲜艳的咖啡用具。他是个结实的小伙子,大概有两个曼尼那么大,可他也貌似急于讨好曼尼。他把一只黄色的咖啡杯放在曼尼面前,然后把蓝色那只放到文斯面前,却被曼尼挡住了。曼尼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艾德瓦尔多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