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4 久违的黑夜之舞(第7/8页)

我知道东切维奇有罪——我亲眼看见他扎了德博拉一刀。而且其他受害者很可能也是被他杀死的,他用那种方式摆弄他们的尸体,给我们的旅游业带来这么大的损害。干掉东切维奇是我作为公民的职责。既然他已经被保释,那么假如他失踪,所有人都会以为他畏罪潜逃了。悬赏之下也许会有人愿意去找他,但最终能不能找到,就没人在意了。

想到这里,我简直心满意足:事情能这么圆满地解决真是太好了,这干净利落的风格让我内心的魔鬼蠢蠢欲动,它喜欢问题被恰当地解决、装袋并抛弃。只有这样,才是公平的。

太棒了,我能和亚历克斯·东切维奇共享一段愉快的时光。

我开始上网查他的情况,每十五分钟检索一次,检索结果越来越清楚地表明他将会被释放。在四点三十二分时他的文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我翩然离去,到停车场开上车,来到拘留所门前。

我来得正是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了。西蒙真会办聚会,还把媒体找来了,他们在那里黑压压乱哄哄地等着,面包车、卫星天线和俊男靓女们都在抢位。东切维奇在西蒙的搀扶下出现时,相机快门响成一片,夹杂着推来搡去的嘈杂声,人群向前拥来,好似一群见了生肉的狗。

我坐在车里,看着西蒙做了一个长篇而感人的发言,又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护送着东切维奇排开众人离去。他们钻进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商旅两用车走了,片刻之后,我跟了上去。

跟车是件挺简单的事儿,尤其是在迈阿密,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怪异的行为。现在是高峰时段,这些行为更是比比皆是。我只需稍微离得远一点儿,让一两辆车隔在我和雷克萨斯之间。西蒙似乎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跟踪。即便他看见我,也会以为我只是个想捞独家照片的记者,想拍下东切维奇喜极而泣的镜头,而西蒙除了让自己比较上镜的一面对着相机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我跟着他们穿过市区到达北迈阿密大道,然后驶向东北四十街。我相当确定他们要去哪儿,果然,西蒙将车停在了德博拉第一次遭遇我们的新朋友东切维奇袭击的地方。我开了过去,绕着小区转了一圈,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东切维奇从雷克萨斯车上下来,走进屋子。

我幸运地找到一个能看见大门的停车位。我停车入位,关掉引擎,等候天黑。天早晚会黑,黑夜会发现德克斯特早已等候多时。终于在今夜,在白日世界苦挨了太久,我可以与黑夜为伍,浸淫在它甜蜜而野性的音乐中,跳起德克斯特的小步舞。我发现自己对慢慢西沉的太阳很不耐烦,迫不及待地盼着黑夜的到来。我能感觉到黑夜正慢慢向我袭来,它将和我融为一体。它展开羽翼,舒展关节,活动久未使用的肌肉,只等一跳——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是我。”丽塔说。

“我当然知道是你。”我说。

“我想我有个非常好的……你说什么?”

“啥也没说,”我说,“你有个非常好的什么?”

“什么?”她说,“哦,我一直在想我们谈过的话,关于科迪。”

我将思绪从对黑暗的渴望中拽了回来,回想我们说了科迪什么。哦,是关于帮他从自我中走出来,可我不记得除了几句语焉不详的安慰她别太难过的套话以外,还做了什么实际性的决定。我当时一边安慰丽塔,一边小心地将科迪领上哈里之路。所以我只是应和道:“哦,对,所以?”巴望着她能说点儿什么。

“我跟苏珊谈过了,你知道,就是住在一百三十七号的那家,有大狗的。”她说。

“嗯,”我说,“我记得那条狗。”我当然记得,那家伙讨厌我,跟一切家养的动物一样,他们认得出我是谁,尽管他们的主人不能。

“你记得她儿子艾伯特吧?他参加了童子军活动,我想让科迪也参加,这对他兴许有帮助。”

这个想法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对头。科迪?童子军?听起来跟把黄瓜三明治和清茶送给怪兽吃似的。但是我迟疑了一下,想找一个委婉一些的说辞。接着我又想也许这个主意不错。事实上,这倒是个能让科迪和人类的同龄孩子混同一处的绝佳主意。所以我在开口说不的半道上改成了热烈赞成,结果说出来就成了:“啊不……哈……呀……好。”

“德克斯特,你没事儿吧?”丽塔说。

“我?啊,你吓了我一跳,”我说,“我这会儿手头正好有点儿事儿。不过我觉得这主意太棒了。”

“真的?你真这么想?”她说。

“绝对的,”我说,“这对他简直再好不过了。”

“我本来就觉得你会这么说,”她说,“可是又一想,我也不敢说。可是如果,我是说,你真的这么想吗?”

是真的。最后我终于让她相信我是真的这么想。不过这足足花了好几分钟,因为丽塔能连续说话不用换气,而且经常是不说整句,所以我每说一个词儿,她都会接着说十五到二十个词儿。

等我终于说服她并挂上电话以后,外面又黑了一些,但我内心的光却越来越明亮。德克斯特之舞的序曲已经开始演奏,上涌的激情被丽塔的电话稍稍打消了一点儿,不过,它会回来的,我相当肯定。

与此同时,为了假装忙碌,我给丘特斯基打了个电话。

“嘿,哥们儿,”他说,“她几分钟之前又睁开了一次眼睛。医生都说她开始好转了。”

“太好了,”我说,“我稍后会过去看看。我现在手头上有点儿事儿。”

“你们同事已经来看过了,”他说,“你知道有个叫伊斯利尔·萨尔格罗的家伙吗?”

街道上有一辆自行车从我的车旁驶过,蹭了我的反光镜一下,扬长而去。“我认得他,”我说,“他来医院了?”

“嗯,”丘特斯基说,“他来这儿了,”丘特斯基沉默了一阵儿,好像等着我接话,可我想不出该说什么,于是他接着说,“关于那个家伙。”

“他认得我们的父亲。”我说。

“啊哈,”他说,“不是这个。是别的。”

“嗯,”我说,“他是内务部的。他在调查德博拉在整件事儿中的行为。”

丘特斯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的行为。”他最后说道。

“是的。”我说。

“她被人捅了。”

“律师说是正当防卫。”我说。

“浑——蛋。”他说。

“我觉得没什么,”我说,“只是规章制度,他得调查。”

“浑他妈的蛋,”丘特斯基说,“他是为这个来的?在她昏迷的时候?”

“他跟德博拉认识好久了,”我说,“他可能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