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7 侥幸逃脱(第4/7页)

“既然是这样,”我说,“昨天晚上老刀匠路附近发现的那个案子,卷宗在你这儿吗?”

文斯咬了一大口肉桂卷儿,嘴唇上沾满了糖霜,慢吞吞地嚼着。“嗯,”他说着,咽下一口,“咱们是不是觉得受到了冷落啊?”

“如果‘咱们’指的是德博拉,那你就说对了,”我说,“我答应帮她瞧瞧这个案子的卷宗。”

“嗯,”他说着,嘴里塞满了肉桂卷儿,“这—次—的—血—迹—可—多—了。”

“请原谅,师父,”我说,“您的话我没听明白。”

他嚼着,又吞下一口:“我是说,至少这次的血迹很多。不过,你照样只能作壁上观。这次报案的电话是布拉德利接的。”

“我能看看卷宗吗?”

他又咬了一口:“他—还—活—着。”

“不错,这我可以肯定。你说外语似的,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儿?”

文斯把那一口肉桂卷儿吞了下去:“我说,受害者的腿被砍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活的。”

“人类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是不是?”

文斯把油煎饼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抓起卷宗,递给我,与此同时还咬了一大口肉桂卷儿。

我一把接过文件夹。

“我得走了,”我说,“免得你说话又要费那么大劲儿。”

他把肉桂卷儿从嘴里抽出来。“太晚了。”他说。

我慢慢地走回自己那个舒适的小天地,瞥了一眼文件夹里头的东西。死尸是赫瓦西奥·塞萨尔·马特兹发现的。他的口供放在文件夹的最上面。他是一名保安,受聘于萨戈保安公司,干这个工作已经有十四个月了,没有犯罪前科。马特兹发现尸体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十七分,他立刻在现场进行了搜查,然后才报警。他开始想当场逮住那个作案的傻帽儿,因为在他赫瓦西奥值班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干这种事的,可是偏偏有人不信他这个邪。于是他觉得凶手是在跟他较劲儿,他得亲手逮住暴徒。结果他落空了。凶手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

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把整个案件看作他个人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愤慨之情,这样的暴行是无法容忍的。另外,我也暗自庆幸,因为他的荣誉感给了我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这又一次证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我从来都认为道德观念是一钱不值的。

我拐了一道弯走进自己那间黑乎乎的办公室,刚好迎面碰上拉戈塔探长。“哈,”她说,“你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哇。”不过说这话时她的身子没有动弹。

“我不是那种上午精神特别好的人,”我告诉她,“我的生物钟在中午之前都是停止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这时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两厘米。“我觉得你的生物钟还可以嘛。”她说。

我从她的身边绕过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今天早上,我可以为法律的尊严做一点儿小小的贡献吗?”我问她。

她瞪着我。“你有一条信息,”她说,“在留言机上。”

我看了一眼电话留言机。果然,信号灯在闪烁。这个女人真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侦探。

“是个女的,”拉戈塔说,“听上去好像没睡醒似的,不过说话的口气好像很开心。德克斯特,你有女朋友了吗?”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挑衅的味道。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如今的女人都那么野。你要是像我这样的帅哥,她们绝对会一头栽进你的怀里。”也许我的措辞有点儿问题,话刚出口,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前这个女人一头扎进我怀里的情形。

“小心点儿,”拉戈塔说,“迟早有一个会黏住你的。”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乍一听让人很不安。

“你这话不错,”我说,“不过趁她还没得手,咱们还是carpediem吧。”

“什么?”

“是一句拉丁语,”我说,“意思是说‘在白天抱怨’。”

“昨儿晚上的事,你知道了些什么?”她突然说。

我举起卷宗。“我这不是在看吗?”我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说着皱起眉头,“不管他妈的那些记者怎么说,麦克黑尔是有罪的。他供认了。而这个案子跟那不是一回事。”

“依我看,好像完全是巧合,”我说,“同时出现了两个残暴的杀手。”

拉戈塔耸了一下肩膀:“这里是迈阿密,你说呢?那些家伙都到这儿来度假。坏人也太多了,我不可能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说真格的,除非那些坏蛋自己一头撞进这栋楼里来,或者钻进她的汽车前座,否则她一个也抓不到。不过,眼下还不是把这些都抖搂出来的时候。拉戈塔朝我靠近一步,用一个暗红色的手指甲轻轻弹了一下文件夹:“德克斯特,我想请你帮我在这里面找一样东西,证明这两个案子不是一回事。”

我的心里豁然开朗:她受到了压力,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压力很可能来自马修斯局长。马修斯这个人哪,只要别人不写错他的名字,他对报纸上的消息就深信不疑,而拉戈塔需要一点儿火力进行回击。“当然不是一回事喽,”我说,“可你干吗找我呀?”

她眯着眼瞪了我一会儿,神情很古怪。记得有一次,丽塔硬是拽着我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头有一个人物就是这副模样。这会儿拉戈塔探长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我就说不准了。“我让你参加案发后七十二小时案情通报会,”她说,“尽管多克斯恨不得要了你的命,我还是让你留下了。”

“那就谢谢了。”

“因为有时候你对这种事情很有感觉,对这些连环谋杀案,大伙儿都说德克斯特有时候很有感觉。”

“哦,是吗,”我说,“那只不过是我运气好,有那么一两次猜对了。”

“再说,我需要实验室里有那么一个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人。”

“那你干吗不去找文斯呀?”

“他脑子没你灵,”她说,“你能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她仍然紧挨着我,近得我都能闻到她身上洗发香波的气味,我感到很不自在。“你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找到的。”我说。

她朝留言机点了点头:“要给她回电话吗?你可没时间去追女人哪。”

她没有做任何解释,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说留言机上的那条信息。我朝她露出最有风度的微笑:“探长,是女人在追我呀。”

“哈,这下给你说对了。”她久久地注视着我,然后转身走开了。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走开的背影,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就在她拐过墙角身影即将消失的一刹那,她抚了一下屁股上的裙子,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她走出了我的视线,走进了凶案组的重重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