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3/32页)

“是的,呃,那家伙有可能不是他。监控录像根本靠不住。布里斯托觉得那人蒙着脸,很可疑,但是那天晚上的气温在零下十度,我出去工作时还戴着巴拉克拉瓦帽[1]。总之,不管那人去没去过西奥博尔德斯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认得他是谁。”

[1] 一种帽子,裹住头、脸和颈的大部分。

“那另一个人呢?”

“顺着哈利韦尔街跑了,狂奔了两百码左右。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

“他什么时候进入现场的,也不清楚吗?”

“可能来自任何地方。我们没有获得关于他的其他监控录像。”

“不是说伦敦有一万个监控器吗?”

“还没到每个角落都有的地步。监控器无法解答我们的问题,除非得到定期检修。加里曼街的监控器坏了,而牧场街和哈特利街根本就没有。你跟所有的人一样,斯特莱克。骗老婆你在办公室,其实却在脱衣舞俱乐部,这时候你想要公民自由。但是如果有人正在撬你家厕所的窗户,你就又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鱼和熊掌,我都不要。”斯特莱克说,“我只想问你二号神秘人的情况。”

“跟他同伙一样,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你只能看到他的那双手。如果我是他,做贼心虚,我会躲进酒吧,然后跟着一大群人一起出来。哈利韦尔街附近有家‘伯约’酒吧,他可能去了那里,混在酒吧的顾客里。我们去那里调查过了,”沃德尔抢在斯特莱克发问前说,“没人认得出监控录像里的那个人。”

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酒。

“就算找到他们,”沃德尔放下酒杯说,“我们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份目击者的证词,证明兰德里是跳楼自杀的。兰德里的公寓里没有任何无法解释的DNA。没有不应该去的人去过她的公寓。”

“约翰·布里斯托不仅怀疑监控录像。”斯特莱克说,“他还跟唐姿·贝斯蒂吉见过几次面。”

“别跟我说唐姿什么蒂吉的。”沃德尔说。

“我不得不提她,因为我的客户认为她说的是真话。”

“她还在那么说?还没有放弃?要我告诉你贝斯蒂吉夫人的事吗?”

“说说看。”斯特莱克说。他单手握着酒杯,贴于胸前。

“兰德里跳楼之后,大约过了二十……二十五分钟,我和卡佛赶到现场。制服警已经在那里了。我们见到唐姿·贝斯蒂吉时,她仍在发疯,念念叨叨,瑟瑟发抖,喊着嚷着楼里有个杀人凶手。

“她说两点钟左右,她起床去厕所撒尿,结果听到四楼传来喊叫声,然后看见兰德里经过窗前,掉了下去。

“要知道,那里的公寓窗户安的都是三层玻璃或类似的什么东西。这么设计的目的是为了保温和把草民世界的噪音隔在外面。等到我们向唐姿·贝斯蒂吉问话时,底下的街上停满了巡逻警车,挤满了附近的邻居,但是你在楼上根本就不知道,只看得到警灯发出的光。外面的噪音根本传不进来,里面静得就像他妈的金字塔。

“所以我问她,‘你确定听到了喊叫声吗,贝斯蒂吉夫人?因为这个公寓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不错。’

“她仍不改口,赌咒发誓说她听到了每一个字。根据她的说法,兰德里好像喊了一句‘你来得太迟了’,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了句‘你这个该死的骗子’。他们说这是幻听。”沃德尔说,“吸食过多可卡因之后,脑子会从鼻孔慢慢流出来,你就会出现幻听。”

说到这里,沃德尔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总之,我们证实了她绝对不可能听到什么声音。为了躲避记者,贝斯蒂吉夫妇第二天搬去朋友那儿住,所以我们派几个人进了他们的公寓,又另外派一个人去兰德里的阳台拼命大喊。但是他说的话二楼的几个人一个字都听不到。当时,二楼那几个人非常清醒,也非常专注。

“但是,在我们证实贝斯蒂吉夫人纯粹是胡说八道时,她却打电话告诉半个伦敦城的人,说她是见证卢拉·兰德里被人谋杀的唯一一个目击者。这时,媒体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些邻居也听到贝斯蒂吉夫人嚷嚷‘入侵者’之类的话。没等我们再次找她谈话,各家报纸就已经做出判决,宣布埃文·达菲尔德是凶手。

“我们对贝斯蒂吉夫人说,我们已经证实她不可能听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但是,她并不承认那些话都是她编出来的。现在,她凭借这事捞到了许多好处;她家门前挤满了记者,好像她是卢拉·兰德里再世似的。所以对于我们的话,她反驳说:‘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把窗户打开了。对,我把窗户打开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沃德尔嘲讽地笑了笑。

“外面零下好几度,而且下着雪。”

“而且她只穿了条内裤,对吗?”

“看着就像一把耙子,上面挂着两个塑料橘子。”沃德尔脱口而出。斯特莱克相信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比喻的人。“针对贝斯蒂吉夫人的新说法,我们又进行了仔细调查。我们检查指纹,结果发现果然不出所料,她没有开过窗户。窗户插销和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指纹。兰德里死的前一天早上,清洁工进去擦了所有地方,然后再也没有进去过。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是关好并上了插销的,所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对吧?贝斯蒂吉夫人他妈的就是个骗子。”

沃德尔喝光杯里的啤酒。

“再喝一杯。”斯特莱克说完,没等对方回答就朝吧台走去。

从吧台回到桌子那儿时,斯特莱克发现沃德尔正好奇地打量他的两条小腿。换了平时,斯特莱克很可能会用那条义肢狠狠地踢一下桌腿,然后说:“别看了,是这条腿。”但这天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放下新买的两杯啤酒和一份脆猪皮——脆猪皮装在一个很小的白色碟子里,令他非常愤慨——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

“不过,唐姿·贝斯蒂吉一定目睹了兰德里从窗户前掉落,对吗?因为威尔逊认为他听到了尸体掉落的声音,就在贝斯蒂吉夫人叫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