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4/24页)

“约翰,我很难联系到有用的目击者。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居伊·索梅吗?他的手下似乎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

“我可以试试。今天下午我就给他打电话。他喜欢卢拉,应该会愿意帮忙。”

“还有卢拉的生母。”

“嗯,对。”布里斯托叹了口气,“我把她的详细资料放在什么地方了。她真是个糟糕的女人。”

“你见过她?”

“没有。我是从卢拉说的话以及报纸上看到的信息得出这个结论的。卢拉一定要寻根,我想达菲尔德肯定也煽风点火了。虽然卢拉一直否认,但我强烈怀疑,就是达菲尔德把这事透露给媒体的……不管怎么说,卢拉还是想办法自己查到了这个名叫希格森的女人。希格森告诉她,她的生父是个非洲学生。我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但这肯定是卢拉想听到的话。她开始异想天开:我觉得,她要么幻想自己是某个高官失散多年的女儿,要么就以为自己是某个部落的公主。”

“但她从没寻找过生父?”

“我不知道,但是,”布里斯托说,“就算她找过,也不会告诉我。”任何调查,只要有可能解释监控录像上出现在卢拉公寓附近的那个黑人男子,布里斯托都会显得极有热情。

“为什么?”

“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大吵大闹过好几次了。卢拉开始寻找马琳·希格森时,我妈妈刚被确诊为子宫癌。我对卢拉说,她选了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可是她——好吧,坦白地说,一旦涉及自身,她就变得十分狭隘。我们很爱彼此。”布里斯托伸出一只手,疲惫地捂住脸,“但年龄差距是个问题。不过,我敢说,她一定找过她的生父。因为她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寻找她身为黑人的根,寻找某种认同感。”

“她去世前,跟马琳·希格森还有联系吗?”

“偶尔有吧。我感觉卢拉似乎不想再跟她联系。希格森太糟糕,简直厚颜无耻、唯利是图。不管是谁,只要给钱,她就把自己的事情卖给人家。不幸的是,那些人还不在少数。整件事把我妈妈都弄垮了。”

“我还有一些别的事要问问你。”

律师欣然放慢脚步。

“那天早上,你去卢拉公寓,把她跟索梅的合同拿给她时,看到过貌似安保公司员工的人吗?在那儿检查警报器的人?”

“像修理工的人吗?”

“或者说电工。或许还穿着工作服。”

布里斯托皱着脸陷入沉思时,兔牙会显得更加突出。

“我不记得了……让我想想……经过二楼时,没错……那儿是有个男人,在摆弄着墙上的什么东西……你说的就是他么?”

“或许吧。他长什么样?”

“这个嘛,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

“威尔逊跟他在一起吗?”

布里斯托猛地停在人行道上,显得有些迷惑。三个穿着职业装的男女夹着文件,急急忙忙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我想,”他迟疑地说,“我想,我转身下楼时,他们两个应该都在那儿,而且都背对着我。你怎么问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没关系。”斯特莱克说,“但你能想起什么来吗?比如头发的颜色,或者肤色?”

布里斯托显得更困惑了,说道:

“恐怕想不起来了。我想……”他再次皱起眉头,陷入沉思,“我记得他穿了一身蓝衣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非要想的话,他应该是白人。不过,我不敢打包票。”

“恐怕,你还是得想想。”斯特莱克说,“不过,你的话已经对我有帮助了。”

他拿出笔记本,看自己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布里斯托。

“喔,对了。从西娅拉·波特的警方笔录来看,她说卢拉告诉过她,说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

“哦,”布里斯托淡淡地说,“这个啊。”

他又开始缓缓地往前走,斯特莱克赶紧跟上。

“负责这件案子的一名刑警告诉我,西娅拉的确说过这话。是卡佛探长告诉我的。他首先确信这是自杀。接着他似乎觉得,卢拉跟西娅拉的对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场对话的话),更证实了卢拉有轻生的念头。在我看来,这种推理真是很奇怪。自杀难道还跟愿望有关?”

“所以,你觉得这是西娅拉·波特编造的?”

“不是编的,”布里斯托说,“也许是夸大了吧。我想,卢拉很可能只是说了一些我的好话,因为我们刚刚和好。西娅拉后见之明地以为,卢拉当时有了轻生的念头,并把她说的任何话都想成了遗嘱。她真是个相当——相当没脑子的女人。”

“警方寻找过遗嘱,对吧?”

“嗯,没错。警方仔细搜查了一遍。我们——全家——都觉得卢拉没写过那种东西。她的律师也不知道有这回事,不过,调查当然还是要做的。他们到处都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假设,西娅拉·波特没有记错你妹妹说的话,但是……”

“但是卢拉绝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如此一来,就明确地把我妈妈划分在外了。这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布里斯托认真地说,“不是钱的问题——我爸爸留了一大笔钱给我妈妈。是卢拉这种行为传递的信息让她受不了——就这么将她排除在外。遗嘱会造成各种伤害。这种事我见过无数次了。”

“你妈妈立遗嘱了吗?”斯特莱克问。

布里斯托似乎吓了一跳。

“我,嗯,我想应该立了。”

“我能问问,谁是她的遗产继承人吗?”

“我还没见过那份遗嘱。”布里斯托有些僵硬地说,“这有什么……”

“一切都有关系,约翰。一千万英镑可他妈不是笔小数目。”

布里斯托似乎在努力辨别斯特莱克到底是迟钝,还是故意挑衅。终于,他说:

“鉴于已经没有其他家人了,我想,主要的受益人应该是我跟托尼吧。或许还有一两个慈善团体。我妈妈向来都对慈善团体很慷慨。不过,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大片红斑开始爬上布里斯托细细的脖颈,“鉴于它们生效之前一定会发生的事,我一点都不急于知道我妈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