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 突然的未知(第12/15页)
“波利,你已经讲了几个小时,爸爸会感觉不耐烦的!”伊莎贝尔喊道。
她们为什么总爱大喊大叫?
每当父亲出差在外,女儿们总是很想念他。对待姑娘们,鲍·约翰比塞西莉亚更有耐心。他为姑娘们所做的很多事情都让塞西莉亚觉得望尘莫及。他愿意参与波利没完没了的茶话会,用小手指勾着小小的茶杯假装喝茶。他愿意陪伊莎贝尔和她的朋友们一遍遍聊起最近的新片。鲍·约翰的每次回家对塞西莉亚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把你这些亲爱的小不点都带走吧!”塞西莉亚会对他高喊,于是鲍·约翰带女儿们去户外冒险,回家后四人满身汗水和沙土。
“爸爸可不觉得我烦!”波利尖叫着回应。
“快把电话给姐姐!”塞西莉亚喊道。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波利出现在塞西莉亚眼前。她坐到桌边,把脑袋放在妈妈手上。
塞西莉亚把鲍·约翰的信夹进书里,开始观察六岁小女儿漂亮的脸蛋。波利的样貌和父母都不一样。鲍·约翰是个英俊的男人(人们曾管他叫“美少年”),在昏暗的灯光下,塞西莉亚也不失为美人,而他们却生出了一个不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女儿。波利长得像白雪公主:黑发碧眼,嘴唇如红宝石般会让人们以为她涂了口红。她的两个姐姐长着与父母一样的灰金色秀发,鼻子上都有雀斑。三个姑娘都可爱迷人,但商场里真正能让人忍不住回头的只有波利。
“生得这么美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塞西莉亚的婆婆曾这样说过。这话让塞西莉亚恼怒,却也能理解。令人艳羡的美貌对一个女人的性格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塞西莉亚注意到,美丽的女人总是自命清高。在众人的目光中,她们必须时刻保持高贵冷艳,像微风中的棕榈树。塞西莉亚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什么该死的棕榈树,想跑就跑,想跳就跳,那多自由、多真实。
“你想不想知道我告诉爸爸的小秘密?”波利抬起眼皮,透过长长的睫毛看着妈妈。
“你不必告诉我。”塞西莉亚回答,“没关系的。”
“秘密就是,我打算请怀特比先生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复活节一周后便是波利的七岁生日。她的生日派对是这个月最热门的话题。
“波利,”塞西莉亚严肃起来,“我们已经谈过这个了。”
怀特比先生是圣安吉拉小学的体育老师,波利很喜欢他。怀特比先生的确有其特别之处。他有着宽阔的胸膛,运动员的体格,会骑摩托,还善于倾听。不过,为他着迷的应该是孩子们的妈妈(她们当然会被吸引,连塞西莉亚对他都无法免疫),而不是他6岁的学生。塞西莉亚不希望波利回想起自己的初恋时,发现他竟然是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她的恋爱对象应该是花样少年,而不是剃着平头的中年男人。
“我们不会请怀特比先生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塞西莉亚严肃地说,“要是他来我们家,他就不得不答应所有孩子的邀请。”
“他会愿意来参加我的派对的。”
“不行。”
“我们换个时间再聊吧。”波利淡淡地说,起身跑开。
“不行。”塞西莉亚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不过波利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塞西莉亚叹了口气。好吧,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她站起身来,从以斯帖的书中抽出了丈夫的信。首先,她得把这该死的东西放回原处。
鲍·约翰说这信是伊莎贝尔出生后写的,他已经记不清究竟写了什么。这也说得过去。伊莎贝尔已经12岁了,而他又那么健忘。一直以来塞西莉亚都是他的记忆簿。
只不过,塞西莉亚很清楚他在说谎。
Chapter_5
“或许我们应该闯进去。”利亚姆的声音像尖锐的汽笛刺破夜的宁静,“应该用石头砸碎窗户。例如那块石头!妈妈,瞧见了吗?”
“嘘……”苔丝做出手势,“小声一点。”她已经敲了很久的门。
无人回应。
此刻是夜晚十一点,苔丝带着利亚姆站在母亲门外。屋内一片黑暗,百叶窗合得严严实实。这屋子看上去似乎无人居住。事实上,整条街都笼罩在古怪的寂静中。难道这条街上没人有看晚间新闻的习惯吗?今夜无星无月,眼前唯一的亮光来自街角的路灯,耳边唯一的声音是树上的蝉鸣和远处的行车声。在这个位置,苔丝能嗅到母亲花园里飘来的阵阵花香。苔丝的手机电量已耗尽,打不出一个电话,甚至无法约出租车送他们去旅店。或许他们真应该像利亚姆说的,闯进去。不过近年来母亲的安全意识增强了许多,若现在闯了进去,会不会有警报声响起?想到这里,苔丝仿佛感觉到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响起,引得邻居们纷纷起身查看。
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苔丝没想到这种情况。她本该提前给母亲打个电话,然而当时实在有太多繁杂琐事。要订机票,收拾行李,赶往机场,找到登机口。利亚姆小跑着跟在母亲身后,一路上都在唧唧喳喳。他实在太兴奋了,在飞机上根本闭不上嘴。而现在,他已是疲乏至极。
利亚姆还以为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拯救外婆”的秘密行动呢。
“外婆跌伤了脚踝,”苔丝对他说,“所以我们得去照顾她一阵子。”
“那学校怎么办?”
“你可以暂时不去上学。”说完这话,苔丝看到儿子眼睛一亮,甚至亮过闪耀的圣诞树。很显然,苔丝并没有提到新学校的事。
费莉希蒂已经离开。苔丝收拾行李时,威尔溜进了房间。他神色苍白,带着哭腔。
二人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时,苔丝正匆忙地把衣服塞进包里。威尔想和她说几句话,苔丝却背过身子。像只挺起身子、吐着信子、露出毒牙的眼镜蛇,苔丝愤怒地说:“离我远一点。”
“对不起。”威尔说着后退了一步,“真对不起。”
他和费莉希蒂目前为止已经说了不下五百句“对不起”。
“我向你保证,我们从没有一起睡过。”威尔压低声音,不希望这话被利亚姆听见。
“看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克制隐忍。”苔丝回答,“真不明白你为何觉得说明这点会对我们的关系有帮助。其实它让事情更糟!你已经说很多遍了,威尔。我从没想过你们能这样。我是说,看在上帝的分上……”
她的声音颤抖了。
“对不起。”威尔说着用手背抹了下鼻子。
在利亚姆面前,他表现得一如往常,丝毫不露破绽。威尔在床底找到儿子最爱的棒球帽。把帽子递给他的时候,威尔弯下膝盖,半挽着他,又开玩笑似的想把他推倒。父子间的温情苔丝时刻看在眼里。她突然明白了威尔为什么能瞒自己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掌握了这个三口之家的节奏,如同跳舞一样,即使心思在别处,仍然能记得熟悉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