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4/16页)

“不,”约翰尼说,沙哑的声音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那决不是解决方法。决不是。”

“不是?我认为这是你们美国人常用的解决方法。”潘高提起红车的把手。“我该种这些草了,约翰尼。再见。”约翰尼看着他离开,一个穿着卡叽衣服和鹿皮鞋的小个子,拉着一辆装满小松树的车子。他拐过墙角,不见了。

不。杀人只能播下更多毁灭的种子。我相信这一点。我真心相信这一点。

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二恰好是那个月的二号,那天,约翰尼·史密斯靠在他的客厅兼厨房的安乐椅上,看选举结果。钱瑟勒和布林克雷坐在一张很大的电子地图前面做报道,当每个州的结果传来时,地图上就会用不同的颜色显示出来。现在已经快半夜了,福特和卡特的选票非常接近。但卡特会赢得,约翰尼对此深信不疑。

格莱克·斯蒂尔森也赢了。

他的胜利受到当地新闻界的关注,被广泛地予以报道,但全国范围和媒体也注意到了他的胜利,把他跟詹姆斯。朗格雷相提并论,后者是两年前以独立竞选人的身份当上缅因州州长的。钱瑟勒说,“最新的民意测验显示共和党候选人。现任众议员哈里森·费舍正在缩短差距,现在看来这显然是错误的。全国广播公司预测斯蒂尔森将获得百分之四十六的选票,他在竞选中戴着一顶建筑工人的安全帽,竞选纲领中有一条是把所有的垃圾送到外层空间;费舍将获得百分之三十一的选票。在一个民主党不受欢迎的地区、戴维·波维斯只能获得百分之二十三的选票。”

“那么,”布林克雷说,“新罕布什尔州将进入热狗时代了……至少以后的两年之内。”他和钱瑟勒咧嘴笑起来。一个广告出现了。约翰尼没有笑。他在想着老虎。

从特里姆布尔镇集会到选举之夜这段时间,约翰尼非常忙。他继续辅导恰克,恰克在缓慢而持续地进步着。暑期他上了两门课,考试都通过了,保住了运动资格。现在,橄榄球赛季刚刚结束,他有可能被招人全新英格兰队。大学招生人员开始来访了,但他们必须再等一年;恰克的父亲已经决定让恰克去斯多文森预备学校读一年。这是所很好的私立学校,在佛蒙特。约翰尼以为,斯多文森预备学校听到这消息会高兴得发疯的。佛蒙特学校的足球队和橄榄球队是非常出色的。他们可能会给他全额奖学金,附加一把打开女生宿舍的金钥匙。约翰尼认为这决定是正确的。当学业考试的压力减轻后,恰克的进步一下子非常快。

九月末,约翰尼去波奈尔镇度周未,整整一个星期五晚上,他看到父亲为电视上并不好笑的玩笑而捧腹大笑,于是问赫伯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赫伯神经质地微笑着说,两手使劲摩擦,就像一个会计发现他把终生积蓄都投入的那个公司破产了。“没出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样,孩子?”

“嗯,那么你在想什么呢?”

赫伯不笑了,但仍不停地搓着手。“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约翰尼。我的意思……”

“是查尔妮吧?”

“嗯,是的。”

“你求婚了。”

赫伯低声下气地看着约翰尼。“约翰,你二十九岁有个继母,感觉怎么样?”

约翰尼咧嘴笑。”感觉很好。祝贺你!爸爸。”

赫伯微笑着松了口气。“嗯,谢谢你。说真的,我有点儿怕,不敢告诉你。以前我们谈过,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有时人们说是说,事到临头又会有变化。我爱你妈妈,约翰尼。而且我会一直爱她的。”

“我知道,爸爸。”

“但我很孤独,查尔妮也很孤独……嗯,我想我们能互相关照。”

约翰尼走到他父亲身边,吻吻他。“非常好。我知道你会的”

“你是个好孩子,约翰尼。”赫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擦眼睛。“我们以为已经失去你了。我真的失去希望了。维拉从没失去希望。她总是有信心。约翰尼,我……”

“别说了,爸爸,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必须说,”他说。“我憋在心里已经有一年半了。我曾祈祷你死,约翰尼。我祈祷上帝带走我自己的儿子,带走你。”他又擦擦眼睛,把手帕放回口袋。“事实证明上帝比我知道得多。

约翰尼……你愿意参加我的婚礼吗?”

约翰尼感到一丝淡淡的哀愁。“我很高兴参加。”他说。

“谢谢你!我很高兴……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感觉好多了”

“你们确定日期了吗?”

“已经确定了。你觉得一月二号怎么样?”

“很好,”约翰尼说。“我一定参加。”

“我们准备把现在的两处房子卖掉,”赫伯说法。‘我们看中了比德福侍的一处农庄,地方非常好。有二十亩。有一半是树那个秋天的大部分空余时间,他都是和葛列高利·阿马斯·斯蒂尔森一起度过的。

他变成了斯蒂尔森迷。在他放袜子,内衣和T恤的五斗柜中,放着三本活页笔记本。上面写满了笔记。推测,还有新闻报道的复印件。

这么做使他很不安。晚上,当他在剪下的报刊边做笔记时,他有时是觉得自己像阿瑟·布莱默或那个试图刺杀杰里·福特的女人摩尔。他知道,如果爱德华·兰科特看到他在做这事,一定会立即在他的电话。客厅和浴室安装上窃听器,街道对面会停着一辆家具公司的大货车,只是里面装的不是家具,而是照相机。话筒和天知道什么别的东西。

他不停地告诉他自己他不是布莱默,别总想着斯蒂尔森,但很难做到这一点。一个个漫长的下午,他在图书馆寻找;日报纸和杂志,复印有关资料。夜深人静,他写下自己的想法,试图做出正确的判断。凌晨三点,他经常汗津津地从恶梦中醒来6每当这些时候,他很难忘记斯蒂尔森。

恶梦几乎总是一样的,是他在特里姆布尔集会与斯蒂尔森握手的重演,突然一片黑暗。觉得他在一个隧道中,一个耀眼的车灯迎面冲来。那个眼睛怯生生的老人正在主持就职仪式。那种恶心的感觉像一阵阵烟一样涌起又落下。一幅幅画面掠过眼前,他心中低语,这些画面都是相关的,它们讲述了一个即将来临的大灾难,也许是维拉·史密斯深信不疑的世界未日的大决战……

但那些画面是什么呢?它们到底是什么呢?它们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因为总有蓝色滤光镜横在中间,蓝色滤光镜有时被像虎纹一样的黄色条纹切断。

这些梦中惟一清楚的画面是在结束时出现的:垂死者的尖叫,死者的臭气,一只老虎在扭曲的金属、熔化的玻璃和烧焦的大地上慢慢走着。这只老虎一直在笑,而且它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某种蓝色和黄色的东西,还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