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被恨之入骨的奸杀犯(第15/16页)
莱拉开了门,她赤脚穿一件宽大的双城队套衫和刚被T恤遮住了的短裤。我忍不住去看她的双腿,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却已经足够让她注意到。她看着我,竖起一条眉毛。没有“你好”,没有“什么事”,只是竖起一条眉毛。那让我紧张得手足无措。
“我……嗯……今天去了那位律师的办公室,”我结结巴巴地说,“拿到了庭审记录。”我伸手去背包里拿出证据给她看。
她仍然在门口一动不动,抬头看着我,既没有邀请我进去,也没有竖起眉毛之外的其他反应。反而端详起我,似乎在考量我的打扰,她耸了耸肩,走进公寓,让她身后的门嘎吱一下打开。我跟随她走进公寓,里面闻起来有隐隐的婴儿爽身粉和香草味道。
“你读过了吗?”她问道。
“我才拿到它们。”我把第一卷放在她的桌上,让它发出砰的一声来表明它的重量,“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读起。”
“从开庭陈述开始。”她说。
“什么?”
“开庭陈述。”
“那应该就在前面,对吧?”我问,咧着嘴笑。她拿起一本记录,翻动起书页。
“你是怎么知道开庭陈述这些东西的?你念的是法律预科?”
“或许吧,”她说,语调完全是就事论事的,“高中时我参加了模拟法庭。指导我们的律师说开庭陈述应该描述案件的故事——讲述它,就像你跟朋友们一起坐在起居室里。”
“你参加了模拟法庭?”
“对,”她喃喃道,舔了舔她的手指翻动更多书页,“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我不介意以后上法学院。”
“我还没有锁定一个专业,不过我在考虑新闻学。只是——”
“就是这个,”她站起身,把书页折起来,这样她能一只手拿记录,“你当陪审员。坐在沙发上,我当检察官。”
我坐在她的沙发中间,胳膊向两边摊开,放在靠背上。她站在我前面,给自己读了几行来进入角色。接着她挺起胸,肩膀向后收,读了起来。她读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小精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沉着、吸引陪审员注意的女人。
“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本案的证据表明1980年10月29日,被告——”莱拉以一个游戏娱乐节目模特般的优雅挥动手臂,指向角落里的一把空椅子,“卡尔·艾弗森,强奸并谋杀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她的名字是克丽斯特尔·玛丽·哈根。”莱拉边读边在我面前缓慢踱步,尽可能地从记录上抬起头,与我进行眼神接触,仿佛我是一个真正的陪审员。
“去年,克丽斯特尔·哈根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十四岁女孩,一个漂亮的孩子,受到家人的宠爱,为进入爱迪生中学啦啦队而兴奋。”莱拉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以加强效果,“但是,女士们和先生们,你们将会了解到克丽斯特尔·哈根的生活并非一切顺心。你们会看到她日记的摘录,她写到了一个名叫卡尔·艾弗森的男人,这个男人就住在克丽斯特尔·哈根家隔壁。你们可以看到,在她的日记里,她称他为‘隔壁的性变态’。她在日记中说卡尔·艾弗森从他家的窗口盯着她看,注视她在后园练习啦啦队的动作。
“从那本日记里,她会告诉你她跟她的男友,她在高中打字班认识的,名叫安迪·费希尔,遇到的一件事情。有天晚上她和安迪把车停在克丽斯特尔家和卡尔·艾弗森家后面的小巷。他们把车停在小巷的尽头,避开窥探的眼睛,做爱,像孩子们那样。就在那时,被告卡尔·艾弗森像是恐怖片中的恶魔走向那辆车,透过窗户注视他们。他看见了克丽斯特尔和安迪……呃,让我们说他们正在进行性尝试。只有两三个小孩在附近闲荡。卡尔·艾弗森看见了他们,他注视着他们。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对于克丽斯特尔·哈根来说,那就像是世界末日。要知道,克丽斯特尔有一个继父,一个虔诚的宗教徒,名叫道格拉斯·洛克伍德。他将出庭做证。洛克伍德先生并不同意克丽斯特尔当啦啦队队员。他不赞成她十四岁就约会。他给克丽斯特尔定了些规矩来保护这个家庭的名誉,并保持克丽斯特尔的端庄形象。他告诉她如果她不能遵守这些规则,她就不许继续做啦啦队队员。如果触犯得太严重,他会送她去私立的教会学校。
“女士们和先生们,那天晚上她在车里与安迪·费希尔做的事情打破了那些规则。
“证据表明卡尔·艾弗森利用那天晚上在小巷看到的事情胁迫克丽斯特尔,让她……呃……服从他。你们看,小巷那晚不久,克丽斯特尔在日记中说一个男人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有关性的事情。他告诉她如果她不按他的要求来,他就要泄露她的秘密。那时,克丽斯特尔不再明确说明卡尔·艾弗森是那个威胁她的人,但是当你看到她日记中的描述时,对她写的是谁将毫无疑问。”
莱拉放缓了说话节奏,声音放低到几乎耳语,创造出一种戏剧性的效果。我凑近听她说话,双手从沙发背伸到膝盖上。
“她被谋杀的那天下午,放学后安迪·费希尔送她回家。他们吻别后,安迪离开。克丽斯特尔一个人待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卡尔·艾弗森就在隔壁。安迪开车走后,我们知道克丽斯特尔死在了卡尔·艾弗森的房子里。也许她去那里与他对质,要知道,克丽斯特尔·哈根那天下午见了她的辅导员,了解到卡尔·艾弗森对她做的事情可以让他处以监禁。又或许她去那里是出于武力威逼,因为在克丽斯特尔出事的那天早上,卡尔·艾弗森买了一把军用手枪。我们还不清楚她怎么到艾弗森家来的,但她在那里,因为证据确凿,我马上就要讲到那里。她一到了那里,我们知道,对于克丽斯特尔·哈根来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她有过计划化被动为主动,对艾弗森进行反击——送他去监狱,如果他不停止恐吓和强奸的话。卡尔·艾弗森,当然,另有计划。”
莱拉不再踱步,不再假装是检察官。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庭审记录。她继续念下去,语气中似乎充满深深的悲伤,“卡尔·艾弗森强奸了克丽斯特尔·哈根。完事后——在他拿走可以从她身上拿走的一切后——他要了她的命。他用一根电源线勒死了她。女士们和先生们,勒死一个人需要花很长时间。这是一种缓慢而可怕的死亡方式。卡尔·艾弗森需要把那根线缠绕在克丽斯特尔·哈根的喉咙上,拉紧摁住不放至少两分钟。随着每一秒钟的过去,他都有能力改变他的主意。他却继续拉紧那根绳子,让它紧紧勒住她的咽喉直到他确信她不仅失去知觉,而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