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越战中的英雄士兵(第8/16页)
“你听见没有?”吉布斯吼道,从手枪皮套里拔出他的左轮手枪,往弹膛里上了一发子弹,“我说了这是命令。”
卡尔盯着那个女孩的脸,她的眼神中充满绝望。他听见吉布斯在他的45手枪里把一发子弹推上了膛,但是卡尔没有理会。他要违抗命令。他要带着他的灵魂离开越南,或者让灵魂完好无损地死去。
“不,长官。”卡尔说。
吉布斯的眼睛红了。他拿枪口戳卡尔的脑袋,“你不执行直接上级的命令。你死定了。”
“中士,你在做什么?”维吉尔从门口叫道。
吉布斯看着维吉尔,再看回卡尔。
“中士,不应该这样做,”维吉尔说,“好好考虑一下。”
吉布斯拿枪抵着卡尔的太阳穴,喇叭状的鼻孔不停吹气,像一匹拼命赶路的马。他往后退了一步,枪口仍然对准卡尔的脑袋。“没错,”他说,“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他把手枪放进皮套,从系在腿部的枪套抽出一把刀。他转向那个女孩,她仍然裸身躺着,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板上。他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拉得跪倒在地。
“下次我下命令要你们射杀一个东南亚佬……”他把刀划过她的喉咙,深深地切进软骨组织,血喷到卡尔的靴子上,“你们他妈的最好服从。”血注入她的肺里,女孩猝然抽动了一下。她的眼睛转向前额,吉布斯让她无力的身体落到地板上。“现在烧了这间小屋。”吉布斯跨过尸体,脸抵住卡尔的脸,“这是命令。”
吉布斯离开了小屋,可是卡尔没法动弹。
“来吧,卡尔。”维吉尔把卡尔拽出小屋,“这不是我们的阿拉莫[4],我们得保证我们的灵魂完整无损。记得吗?”
卡尔在他的衬衫袖子上擦了擦眼睛。维吉尔拿着打火机走向牛槽。
在北边,整个村子燃烧起来,一排村民,现在可以称为难民,像被判罪的囚犯沿着那条泥土路行走,那条路将带他们走出自由射击区。卡尔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小屋干燥的棕榈树叶和象草。几秒钟后,火焰吞没了茅草屋顶,烟尘翻滚,像水一样黏稠。
卡尔从小屋退了出来,大火贪婪地从屋顶舔舐而下,覆盖地板上的两具尸体。就在那时他看见了什么,让他的胸膛冰冷。那个女孩的手张开着,她伸出手,向卡尔示意。女孩使劲伸出手,手指不停颤抖。这时熊熊燃烧的屋顶落在了她身上,她的手指缩回她的手心。
七
莱拉阅读我的作业时,我观察着她,读到吉布斯强奸那个女孩时,她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读完燃烧的木屋落在女孩身上,她的手还在动那一段时,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
“你可以看出来为什么维吉尔如此坚决地相信卡尔是无辜的。”我说。
“这是真的吗?”她举起我的作业。
“字字当真,”我说,“维吉尔确认了,他当时在场。他说自从那天之后卡尔再也不是之前的卡尔了。”
“哇,”莱拉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越南的这个女孩被烧死在小屋里有点像克丽斯特尔被烧死在工具棚?”
“你从中得出的就是这个?”我说,“他的中士拿枪对着他的头。他情愿死也不愿意强奸那个女孩。这个故事说明的就是这一点。在越南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和杀害克丽斯特尔·哈根的是同一个人?如果他果真是一个强奸犯和谋杀者,他在越南的时候就会屈服于内心的阴暗面。”
“你认为他是无辜的?”莱拉问道,她的语调里更多是好奇,而不是谴责。
“我说不好,”我说,“我有点相信。我是说,有可能,不是吗?”
莱拉思考了很长时间,重新阅读我作业的最后一部分——卡尔拒绝执行吉布斯命令的那一部分,接着她放下论文,说:“为了讨论的方便,让我们假设一下,卡尔不是凶手,那意味着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那意味着凶手另有其人。”
“那是当然,”她说,“可是,是谁呢?”
“谁都有可能,”我说,“可能是某个恰好经过看见她一个人在家的陌生人。”
“我不这么认为。”她说。
“为什么?”
“那本日记,”她说,“我认为有可能某个陌生人杀了她。但是如果那本日记有所意义,克丽斯特尔受到了威胁,有人强迫她做事情,那意味着克丽斯特尔知道她的袭击者是谁。”
“如果不是卡尔,”我说,“也不是某个陌生人,那么……”
“如果不是卡尔,”莱拉说,“这是一个重大的假设,那么剩下继父道格拉斯,继兄丹尼,还有男朋友安迪。”她用手指数着这些名字,“也有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某个人,克丽斯特尔认识的某个人,但是她没有在她的日记里提到这个名字,除非是在代码里。”
“我们有卷宗,”我说,“我们拥有这个案子的所有证据。也许我们可以搞清楚。”
莱拉在沙发上转过身来面对我,把她的脚缩进她的屁股下面,“这个案子是由警察、侦探调查过的,这些人可是靠此为生的。我们不可能弄清什么。过了三十年了。”
“假设说,”我说,“我们要调查杀害克丽斯特尔的凶手,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如果是我,”莱拉说,“我会从那个男朋友开始。”
“安迪·费希尔?”
“他是最后看到她的人。”
“我们应该问他什么?”
“你一直说我们,”莱拉说,一丝怀疑的笑容划过她的脸庞,“没有我们。这是你的刑侦队。”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到这一点,但你是这里更聪明的那一位。”我开玩笑道。
“那么,你也是更漂亮的那一位?”她说。
“不,你是更漂亮的。”我说,等待她的反应——一丝笑容,也许一个眨眼,表示她听到了我的赞美。但什么也没有。
自从我在过道第一次看见莱拉,我就一直在她周围打转,试图越过她围砌起来的那道墙,那道让我敬而远之的墙,她跟杰里米头一次见面的那天她为他拆毁的墙。我想看她笑,跟我同乐,就像她跟杰里米在一起时那样。但是我所有隐晦的赞美和幽默尝试像潮湿的爆竹一般以失败告终。我在盘算用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一种无论如何可以保证有反应的方式。我要邀请莱拉出去约会。在我开玩笑说她漂亮时,我想到这就是最佳时机。我起身走向厨房,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实施一种懦怯的拖延战术。一旦我们之间有了一点距离,我支支吾吾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