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枪声响起(第4/13页)

包迪在电话中叹了口气。“也许,”他说,“我有足够的证据来举行听证会。如果我们能够弄清那个DNA是谁的……我是说她或许在学校抓伤了她的男朋友或是另一个男孩。找不到相配的人,就会有太多的回旋余地。”

“那么我们需要道格拉斯的DNA,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我说。

“也许我们能在听证会之前找到他。”桑登说。

我再次垂下头。“嗯,”我说,“也许。”

那天,莱拉和我去看望卡尔。我需要告诉他有关DNA以及洛克伍德在逃的事情,我不会提及洛克伍德绑架我并试图杀害我的那部分。我也不会提及洛克伍德或许仍然想杀掉我,以及我现在经过的每一片阴影都吓得我灵魂出窍。我们走进希尔维尤,对珍妮特和洛格伦太太点点头,拐入过道去往卡尔的房间。

“等等,乔,”洛格伦太太喊道,“他不在那里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我们把他挪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拍了拍胸脯:“你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对不起,”洛格伦太太说,“我没想要吓你。”她领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僻静的房间,一个好房间,卡尔躺在床上,正对着一扇大窗,窗外雪压弯了一棵松树。为迎接圣诞节,他们装饰了这个房间。墙上高高挂起松树花环,圣诞装饰品挂在百叶窗上,贴在墙上。四张圣诞卡片半开着,装饰性地竖着摆在他床边的桌子上。我瞥了眼卡片,一张来自珍妮特,另一张来自洛格伦太太。尽管还有两个星期才过圣诞节,我说道,“圣诞快乐,卡尔”,走进了房间。

“乔。”卡尔笑了,喘息着轻声说道。他鼻子上有一根管子供给他氧气。他的胸部随着沉重的喘息而起伏,他的肺部不够有力,无法积蓄空气。“这是莱拉?真好。”他把颤抖的手伸过床边,莱拉温柔地抓住他的手。

“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莱拉说。

卡尔看着我,冲我的脸点点头。“那里怎么了?”他问道。

“哦,那个,”我说着,摸了摸威士忌酒瓶留下的伤口,“前几天晚上我不得不把一个强硬的家伙撵出莫莉酒吧。”

卡尔眯起眼睛看着我,似乎他能看穿我的谎言。我转换了话题。“我们拿到了测试结果。”我说,“克丽斯特尔的指甲上没有你的DNA。”

“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他说着,眨了下眼,“不是吗?”

“桑登教授,负责无罪项目的人,说足够重审你的案子。”

卡尔思考了一会儿,仿佛他需要时间让这些句子打破他在过去三十年里建造的那堵墙。然后他笑了,闭上双眼,把头靠在枕头上,“他们将撤销……对我的判决。”

听到这些话,我明白尽管他极力地表示不在乎,他的确在意洗刷罪行。证明他的清白对他来说意味甚多,虽然他不想让别人看出这一点,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更重要。我感觉到有一股重量压在我身上,让我的肩膀下沉。“他们会尝试,”我说,看了莱拉一眼,“他们会举办听证会。只是时间问题了。”我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句话就从我嘴边溜了出来。卡尔微微一笑,看着我:“那正是……我没有的……东西。”他的注意力又转回窗口边,“你看见雪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我笑道。对于卡尔来说雪意味着无比的平静与美好,但它差点杀死我。“真正的暴风雪。”我说。

“好极了。”他说。

我们探访了快一个小时,谈论着雪、鸟和被压弯的松树。我们倾听着卡尔讲述阿达湖边他祖父的小屋的故事。我们谈论着太阳底下的一切事情——除了他的案子,这就像谈论太阳系而不提及太阳。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卡尔的无罪证明要在他死后很久才能拿到。我突然又感觉自己像当年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看着我外祖父在河水中不断扭动。

卡尔有些精力不济,我们道了别,不知道在他死之前我们能否再见他。握住卡尔的手时,我尽量不让卡尔看出我的悲伤。他冲我笑,用一种我难以理解的真诚。我真希望在那一刻我能像他那样接受并肯定自己的生活。

我们在洛格伦太太的办公室停了下来,感谢她把卡尔挪进一个更好的房间。她从桌上的一个盒子里给我们每人拿了一个薄荷糖果棒,示意我们坐下来。“我无意中听到你们在说有关DNA的事情。”她说。

“死去女孩的一个假指甲在抗争中脱落了,”我说,“它上面仍有凶手的DNA。他们检测了DNA,不是卡尔的。”

“真是太好了,”她说,“他们知道是谁的吗?”

“它属于……我是说,它应该属于那个女孩的继父,但是我们不能肯定。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它可能属于这世上除了卡尔·艾弗森之外的任何男人。”

“他死了?”她问道。

“谁?”

“那位继父。”

我耸耸肩。“他死了倒好,”我说,“他失踪了,我们拿不到他的 DNA样本。”

“他有儿子吗?”她问道

“有。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Y染色体?”洛格伦太太说。

“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我不是太了解。”

她往前俯在她的办公桌上,手指放在一起就像一位校长准备向一个倒霉的学生讲课。“只有男人有Y染色体,”她说,“父亲会通过Y染色体将他的遗传密码传给儿子。这些遗传因子几乎是一样的。父子的DNA变化甚微。如果你拿到他儿子DNA的样本,那就可以排除掉这个儿子的所有非直系男性亲属。”

我盯着她,惊奇得下巴要掉下来了,“你是DNA专家?”

“我确实拥有护理学位,”她说,“如果不学习生物知识,就无法得到这个学位。但是……”她窘迫地笑了,“我是从电视上的法医档案了解到Y染色体的,从这些节目中了解到的东西让人惊奇。”

我说:“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拿到一个男性亲属的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