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双面生活(第3/6页)
美宝离开小镇之前,他们的第二个夏天,那时小镇谣言四起,店里生意兴隆,常有镇上的女人来找丈夫,闹得不可开交。下午时间,他们三个人照样去海边游泳,母亲与春丽依然在小吃店工作。美宝蛙式已经游得很好,两件式粉色泳衣是他买的(春丽后来给他钱),像一朵花飘在浪里。那日浪高天远,海蓝得像宝石,他们只在岸边游,阿俊没下水,说怕听见海浪的声音,固执地在沙滩玩堆沙。
出于绝望或难过或失落,他一直抱着她,以仰漂的方式在水面上漂移。水的浮力将小巧的美宝轻托着,贴着他肚子上方,她只是个身体才三十公斤、一百四十公分的小女孩,没戴泳帽,水中散乱的头发,透过溽湿的泳衣犹如出汗的皮肤,贴着他的身体。他被勃起弄得好痛苦,浪花一上一下,美宝说着话:“大森哥哥,长大我要嫁给你。”“好,那你快点长大。”他说。他在水里哭了,春丽就要带走这世上他最爱的人了,到了分别前夕,他才知道自己这一生开始懂得了恋爱,那是糅合了心疼、温柔、理解、想象,以及过分的呵护,和想要融进她小巧身体里的欲望。艰难的生活里,除了努力运动、读书,设法考上外地的高中,到附近城市书店买来的诗集小说,他没其他追求了。但是这个女孩,她会到哪儿去呢?她会长成如何的少女?女孩,女人?她的纤细、悲伤、开朗体贴,以及种种不可思议的矛盾组合,还会继续存在这个将不断抽长的身体里吗?美宝挪动着身子,像是知道他勃起了似的,也或许那不是勃起,只是一种凹陷与突出的必然结合,她小巧的屁股柔软地嵌合着那突起,使他激动得几乎喊叫。
“大森哥哥,永远不要忘了我,我长大会回来找你。”美宝的身体瑟缩于他臂弯,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生命中。他觉得自己遗精了,就像梦想遗落在半途夭折的路上,他们湿淋淋地提鞋走路回家,沿途都是脚印。“走慢一点。”美宝说,“慢一点。”他回应,“我不想回家。”好像那时,他们就已经能心意相通。
跟客户谈事,脑子却总无法平静,时空似乎被错误连接,他好像又重回了年少,那些卑屈、恐惧、孤独,以及与美宝相处时彼此可以给予的宽慰,栩栩如生。离开咖啡店,临走前在柜台拿了名片,他与美宝对望,她那双清透的眼睛,直接望进他的记忆深处,那眼神里透露着倔强与神秘。他几乎是一到公司就打电话到咖啡店找美宝。“我要见你。”他说,像是命令。“什么时候。”美宝问。“越快越好。”他说。“明天下午我可以出去两小时,有工读生。”“那明天下午三点见,你到捷运站等我。”
他知道捷运站附近有个商务旅馆,他们在捷运站碰面,他拉着她的手,大街上不方便说什么,不用说,直接进了旅馆开房间。
一进门他就把她放倒在床上,用四肢压着让她不动,美宝非常顺从,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端详她,她一直别开头,直到后来也终于与他四目相对。初初在黑暗里,他用打火机的光线看她,然后打亮床头灯,最后索性大灯全亮,一会儿要她坐起来,一会儿要她站着,一会儿抱起她来走动(她变重了,但自己也变得强壮了),一会儿又背着她,折腾好久好久,后来美宝笑了。“以前你也是这样把我摆来摆去。”美宝的声音已经没有童音,却变成一种带有穿透力的、温柔而带磁性的嗓音。她的笑声还是一样的,只有在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只是个快乐的小孩。是那种可以驱散所有阴暗的笑声。
美宝在笑,然后他哭了。
他从不知道爱可以如此之深,好像你的命一样,跟随你到天涯海角。他卸下她的衣裤,从头发到耳朵,细细地抚摸,从头到脚底,每个地方都亲吻,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没有谁可以阻止他,他想起青春最盛、被欲望折磨时,他总是一边想着美宝一边手淫,心里温柔与罪恶感并陈,美宝像他的妹妹或像他女儿,但却是他心中的女神,他唯一的爱。但即使那时想象的,也只是个孱弱纤细的小孩身体,不是这般有女人味。使他激动的,并不是美宝的美貌或性感,而是她的无助与她对他百般的依赖,他们就像一对无父无母的孩子,依靠着彼此生活(阿俊像是他们的小孩),他把生命里最初的柔情全部献给她,而后,他成了一个冷峻无情的人,得以穿越最不幸的生活,直到成年。
如今的美宝,身材近乎完美的她,孩提时透明的脸长成女人绝美的容颜,约一百六十五公分,手脚细长,但摸得到肌肉线条,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线条完美流丽,以前那个瘦弱的女孩,长成了健康而美丽的女人。他抚摸着她脱掉衣服才显露出的丰满胸乳,纤细的裸腰,手臂与大腿的匀长肌肉,还能感受到她以前的纤弱。“做蛋糕很耗体力,一有时间,我都会去慢跑,也有练瑜伽。”她说,“女孩子有肌肉不好看吧。”她不安心地追问。他用绵长的吻封住了她的嘴。
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他们已经浪费大半生了。他在终于忍耐不住时,才进入她,美宝发出了近乎哭喊的叫声,用力地搥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等了这么久……”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进出,像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砰砰砰,他撞击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一分两半,她从哭泣变成呻吟,然后近乎梦呓地喊叫。那里面太柔软了,所有的秘密,所有哀伤,所有被欺骗、抛弃、伤害、等待,所有事物最令人痛楚的那一面,好像全都可以塞进去,让那其中滚烫的,黏稠的,湿滑的,没有尽头的,无以名状的什么,全部吃掉。她只是摇动着身体,散乱头发,脸上有汗水、泪水,以及口中溢出的口涎,她几乎失神了,黑而深的大眼睛因快感而失去了焦点,涣散着,快死去了。
他没有射在她体内,而是快速抽出,射在了她白色的胸乳上。美宝突然变得淫荡,用手指沾染那精液,一点一点放进嘴里。
第二次,是美宝主动,她那强健的腿腰,像骑马似的骑到他身上,以双手环抱,勒住了他的脖子,将舌头深进他嘴里,他感觉体内有什么要炸开,非常危险,濒临死亡,但他没反抗,顺从地让美宝控制,感觉脑子已经胀裂了,所有过去的回忆融化成一锅不可食用的汤汁,直到美宝适时松开手,他哇地大叫一声,好像看见了人们说的死前的极光。
他们就这样几次来回,粗暴地、温柔地、变态地、危险地、悲哀地、快慰地,陌生而熟悉,最后是恨不得将彼此都撕裂吞下肚,边哭着把最后一点体力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