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救命(第3/4页)
香茗厉声问白天羽:“你怎么在这里?这儿不是你表弟的家吗?他到哪里去了?!”白天羽吓得浑身直哆嗦:“我……我是来我姨家吃晚饭的,我表弟出门的时候,没有说具体去哪里。”“你们找我儿子干吗?”四十出头的女人凶恶地说,“那个窝囊废又在外面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啦?”香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让刘思缈带着几个警察仔细搜索这间屋子,并在楼道里安排了蹲守的人员,然后和其余人坐上“巡洋舰”。杜建平忍不住问:“香茗,怎么回事?”“他在哪里?”香茗一面开车,一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个恶棍究竟在哪里?”“香茗!”杜建平看他精神失常的样子,不禁大喊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香茗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呼吸了几口气,说:“林科长,你还记得2号凶嫌做的第一起案件吗?在故都遗址公园,受害人叫柳杉。”林凤冲点了点头。“我查了卷宗,当时是你做的现场问询笔录,我还听了同期录音,其中你问到白天羽,他这么晚了到故都遗址公园做什么,他的回答你还记得吗?”林凤冲想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记性不是很好。”林香茗说:“白天羽的回答是:‘我表弟是高三学生,我给他买了本英语高考用的书,今晚约好了在这里给他。’而且他手中确实拿着一本英语高考用书,对不对?”林凤冲说:“没错,他说他表弟临时遇到了点急事,没有过来,我打电话核实了,他表弟家里自来水管突然爆裂,找工人抢修,所以过不来。”“这是谎言!”林香茗说,“那些工人是他表弟临时找来做不在场证明的!”“你怎么知道?”林凤冲问。“答案就在你的现场问询笔录中!”林香茗说。林凤冲琢磨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我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啊?”林香茗把车往路边一停,慢慢地说:“白天羽的表弟是高三学生,命案发生时间是6月21日,高考结束已经12天了,白天羽为什么要给他买一本英语高考用书?!”
满车的人都呆住了!“也许……也许是他没有考好,准备复读,明年再考。”林凤冲说。“这不大可能。”林香茗说,“高考属于重性压力,一旦压力消失,由于心理学上的反弹效应,任何人都会有一段较长时间的松弛期,表现为远离压力源,不会去主动接近它。”郭小芬说:“那么,他的表弟会不会是高二毕业,要上高三了,白天羽口误说成是高三学生?”“6月21日,市里所有高中的期末考试都还没开始呢。试想假如你是个高二的学生,在期末考试结束前,亲友们在外人面前也许会介绍你‘快上高三啦’,但是会用肯定的口吻说你‘是高三学生’吗?”香茗说。“但是……但是白天羽手中,确实拿着一本英语高考用书啊,那本书还蛮新的呢。”林凤冲皱起眉头。“白天羽一个大三学生,不需要这本高考用书;他表弟高考已经结束了,也不需要这本书。但是偏偏白天羽大晚上的手里就拿着一本——这本书是谁的?”林香茗自问自答,“当然就是那个被害的高中二年级学生柳杉的——只有她才需要这本书,买了预习,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我推断,凶手杀害柳杉之后,把这本书带走,跟割下Rx房带走一样,是想当成犯罪的纪念物。路上碰到白天羽,又觉得书没有什么用,就给了他。而白天羽感到莫名其妙,竟没有把书扔掉。”郭小芬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认为凶手是白天羽的表弟,而不是他本人。”“很简单,因为白天羽在现场的围观者之中。”“很多凶手在杀人后,也会回到现场,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啊。”郭小芬说。林香茗说:“柳杉死亡的原因是腹腔大动脉出血过多,尸体上有格斗创,这样的情状下,凶手作案后一定是非常狼狈的,衣服上有血,身上甚至有柳杉反抗时留下的伤痕,他怎么敢回到现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思缈告诉过我,当时白天羽的脸上涂着厚厚一层胭脂,假如他是凶手,如此激烈的搏斗、性行为,一定闹得满脸大汗,他脸上的胭脂怎么会不‘落色’?”
马笑中笑了:“他杀了人之后,找个地方补妆。”“没可能的,补妆需要镜子和照明。”林香茗说,“故都遗址公园附近,没有镜子,而且除了人群聚集的小广场,其他地方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马笑中却还要抬杠:“也不是没可能啊,他可以找个密林深处,一手拿着化妆镜,一手拿着电筒照着自己……”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哦,也不行——他没有第三只手用来上妆了。”“白天羽在犯罪现场的表现,比如见到柳杉的尸体差点吓昏,证明他并没有参与犯罪,顶多是个包庇犯。”林香茗愤愤地一拍方向盘,“我真笨!我做的个性剖绘都怀疑到了凶手是个高中生,却还是没能早点锁定这个恶棍。问询白天羽的笔录有如此明显的矛盾,我因为习惯思维,觉得高考是7月的7、8、9三天,竟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重要的线索!”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再犯下命案了!可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刘思缈打过来的:“凶手就是他!我们在他的房间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只已经腐烂的Rx房!”“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他的房间非常凌乱和肮脏,抽屉里净是色情小说和杂志,床底下还有一个……一个男用的充气玩偶,蹂躏得不成样子了。”“有没有关于他犯罪行动的线索?”香茗焦急地说,“比如,他在月历上,把作案的那些日子特地勾勒出来:6月21日,6月23日,6月25日……”“有!凡是他作案的日子,他都用红笔打了一个对勾——今天他也打上对勾了!”香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面,写了一些什么话吗?”“没有。”思缈说。“你再仔细地看!”香茗的声音发颤,“思缈,那个家伙今晚肯定还要杀人,我们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必须找到线索,只有你现在才能找到线索!”话筒里沉默良久,传出思缈低沉的声音:“香茗,对不起……”
香茗觉得整个身体沉入了冰河一般,刹那间,冻僵了。“我还是拯救不了他们,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我救不了他们……”他的耳畔如此清晰地回响起了呼延云那绝望的声音。车窗外面,夜,沉沉如死。不!呼延,我们不能放弃,我们总得救一个——哪怕只救一个!他咬紧牙,猛地挺直了腰。“哗啦啦”!他知道自己出现了幻听,哪里来的冰山破裂声?他把电话再次举到耳边:“思缈,不要灰心丧气。你仔细观察那些被打了对勾的日期,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他的声音是那样地温柔和沉着,话筒那边的刘思缈感到一股强大的勇气和力量,注入了她的心中:“要说奇怪的地方,只有一点:今天的日期后面,画了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这是什么意思?林香茗掏出笔在本子上划了出来,似曾相识,又一片混沌。想来想去想不出,车里安静得能听见手表秒针的“嚓嚓嚓”跳动声,他的额头上沁出汗来,再次拿起手机:“思缈,我觉得这个符号非常眼熟,就是想不出它的名字和意义……但它一定和凶手熟悉的事物有联系。你把他的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告诉我,越多越好。”“好吧。”思缈说,“靠窗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灯、电脑、光碟,散落的药片;有一张床,床边有把断了弦的吉它;有一个书柜,书柜里除了书和杂志,还有变形金刚、怪兽玩具,一把口琴、一个相框——顺便提一句:这个家里的所有照片只看到他和他妈妈的,没有看到他的父亲……”“等一等。”林香茗突然叫停。吉它、口琴,在这个家伙房间最显眼的地方,居然有两样乐器。那个符号是……“谢谢思缈!”林香茗对着手机喊道,然后一踩油门,车像猎豹一样扑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