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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绿凝灰岩,俗称五色石。”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抚摸着石头——它的表面很光滑。
那是人工弄碎的石子,难怪会变成椭圆形了。
“这种五色石能变成这么碎吗?”
矢田部歪着脑袋。他在想事情的时候总会皱起眉头,扁平的五官缩成一团。
“这就不清楚了。新潟县出产的翡翠会在丝鱼川附近加工成领带夹、袖扣、戒指、皮带扣什么的。信州的松本地区会用黑曜石做装饰……”
山崎的老家就在新潟县。
“可五色石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石吧?”
“是啊,要是用来作装饰,就不会变成这样的碎石子了。”
“碎石?”
矢田部动了动眉毛。他又扫了一眼高中老师的信。
“老师的信上说,这一带压根就没有五色石啊。”
“天龙川上游呢?”
“不清楚啊,我也没听说过。况且这石子肯定不是顺着河水流下来的。味冈下水之前,它就在他鞋里了,所以他的脚底心才会受伤。”
“嗯……”
“石头会不会是从越前、加贺、飞騨那儿运来的?”
“难道就运这一小块不成?”
“当然是和其他石头混在一起运的,课长您刚才一说‘碎石’,我就想起来了。”
“碎石是制作水泥的原料……”山崎也明白了。
“不只是水泥。铺路的时候,也会用碎石代替沙土。”
“味冈是建筑公司的吧?”
“是日星建设的专务。”
“如果你的推测没错,那就相当可疑了啊,”山崎细长的眼睛闪着光芒,声音中气十足,“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味冈丢在装有五色石碎石子的货车上,再用车把他从二俣的飞流阁送去大坝湖的现场?”
“不一定是那种专门运沙石的货车,但很有可能是和建筑行业有关的车子。”
“可座位底下会有这种碎石子吗?”
“这么小,没人会注意到的。也许它原本在后面的货架上,在司机或工人搬运的时候嵌进了他们的鞋底,然后就掉在驾驶座的地板上了。被绑住的味冈不断挣扎,小石头很有可能就这么滑进鞋子里了。因为他是坐车去的,所以鞋子里有小石子,也能顺利到达船明大坝的湖畔。”
“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颗小小的五色石……话说从飞流阁到大坝的这段国道上,还有味冈落水的现场,就只发现了这一块五色石吗?”
“这块石头应该掉在驾驶座地板上的,国道上和落水点附近应该没有。况且车上装的不只是五色石的碎片,肯定还混有其他碎石子。也就是说挖出那块原石的地方,正好卡了一块五色石。”
“那就很有可能是从飞騨、越前、加贺地区运碎石子过来的卡车吧?”
山崎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点了根烟。
“也不一定。凶手为了行凶,可以从任何地方调一辆车过来。”
“任何地方?啊,反正他的目的是行凶,车上不装碎石子也没关系是吧?”
“是的,即便那辆车真是专门用来运送碎石子的卡车,那上面也不一定就装了石子。况且空车开起来更快。”
“可座位地板上有五色石的碎片,那碎片还进到味冈鞋子里了呢。”
“这就说明味冈坐的那辆车,是从工地直接开来二俣的。否则肯定会有人洗车,顺便把地板上的石子也扫走。”
山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吞云吐雾。老旧的派出所大楼,原本白色的天花板已经变灰了,角落里还出现了好几条裂缝。
“味冈的日星建设是不是看上那条R县和J县之间的收费道路了?”他面朝天花板说道。
“是的,就在飞騨、越前附近。”
“可那项工程还没动土呢。各家建筑公司还在商讨竞标事宜,应该没有正在开工的工地啊。”
“的确还没有开工,也许各家建筑公司正在进行摸底调查。”
“大石道路建设部长说,味冈去京都参加高尔夫球会之前,大石带着另外两名技术人员去金铃湖畔考察了,收费道路就建在那里是吧?”
“是的。大家都还在考察呢,没有一家公司开工……也许只是我多心了吧……”
“此话怎讲?”
“从味冈鞋子里的五色石,也就是辉绿凝灰岩的小碎片,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
“反正是推测嘛,调查的时候不能主观臆测,但推测和想象总是越多越好的,说不定就打开新的调查思路了呢。”
课长安慰着自己的部下,靠在椅背上前后摇晃。
矢田部沉默不语。课长不停地抖动双腿。突然他停了下来,说道:“矢田部啊,日星建设的大石部长说,味冈和大石还有另外两个技术人员一行四人视察过金铃湖畔之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去刈野温泉住了一晚。那天晚上他们大摆筵席,还喊来了温泉艺妓,其中一个就是金弥。味冈和那个金弥睡了一晚……第二天,大石部长他们就回东京去了,味冈则前往京都参加高尔夫球会,住在京都的K酒店。酒店前台员工称,二十七日晚上一个自称金弥的女子给味冈打了个电话,约他去贵船的红叶庄酒店见面。他在那家情人酒店里,杀死了泽田美代子。味冈逃跑了,可自责和对警方的恐惧心理让他患上了神经衰弱——以上就是京都警局给我们提供的资料。”
“嗯……”
“味冈是被自称金弥的人叫出去的,而他在二俣飞流阁的时候也喊出了金弥的名字。”
“没错,味冈是二十八日晚上从馆山寺温泉的湖翠阁转移到二俣的飞流阁的。”
“他之所以要逃离湖翠阁,是因为看见晚报上刊登了红叶庄发现泽田美代子尸体的消息。他拼命擦房间,就是为了抹去自己的指纹。之后他转移去了飞流阁。当晚,味冈、大石和旅馆老板山根一同用餐,还从滨松喊来了一个叫‘文吉’的艺妓,可味冈一看见那位冒雨赶来的艺妓,就轻声念叨‘金弥’二字。”
“大石和旅馆老板山根都能证明这件事。”
“在大石的证词里,‘金弥’这个名字出现了两次,当然,在二俣的飞流阁出现的,是和金弥长得很像的滨松艺妓。”山崎说道。矢田部刚想点头,却停了下来。他不太明白课长的意思。
“在京都,金弥是引诱味冈出门的诱饵。”山崎缓缓说道。
“哦……”
“按照你刚才的推理,不,就当是你的想象好了,味冈被人丢进一辆与建筑工地有关的车里,从飞流阁后门出发,行驶了五里路来到船明大坝。可是,这趟路程的起点是‘飞流阁的后门’,而不是味冈所在的‘桐之间’,带走味冈的人没有进飞流阁一步。如果有人闯进房间,味冈肯定会反抗,也肯定会有人听见房间的动静,可事实并非如此。二十九日那天我们不是去‘桐之间’看过吗?房间里也好,从房间到后门的那段路也好,都没有留下任何争吵的痕迹或脚印。那条走廊是有屋顶的,所以脚印不可能是被雨水冲走的。可惜出了后门就没有屋顶了,前一天晚上的大雨把脚印和轮胎印都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