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辩论(第14/18页)

“不,我不打算用斧头砍死任何人,”马克说,“现在,我们可以找个建筑师来检查迈尔斯房间的墙,有窗户的那面,看看是不是真有密门。不过那又要耽搁,麻烦多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动手,亲自检査一番。”

布伦南深吸一口气:“很好,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破坏房间——”

“不过,请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迄今为止,你关于案件的理论都还是支离破碎,干巴巴的。我不会说出来,但我希望你自己去推理。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们在墙上,或者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没发现密门,到时候你又怎么想?”

“我会认为亨德森夫人撒了谎。”布伦南飞快答道。

“没有别的了?”

“没了。”

“到时候你会不会认为玛丽·史蒂文斯是清白的?”

“这个,”布伦南小心翼翼地缩着肩膀,“我不会贸然下结论——不过,没错,我大概会。总之那肯定会推翻之前很多假设。如果你的明星证人有被人指控为骗子的危险,你总不能贸然向法庭起诉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人类不可能穿墙而出。”

马克转向史蒂文斯。“这倒是好消息,不是吗,特德?”他问道,“我们走吧。”

三人一起走进阴暗高挑的走廊。马克赶回厨房,取来一篮子工具和一把短柄斧头。在此期间史蒂文斯和布伦南都没有说话。

在二楼画廊上楼方向的右手边是迈尔斯·德斯帕德的房间。史蒂文斯留神看着画廊墙上的画像,可惜光线太暗,看不到他感兴趣的那一幅。马克打开迈尔斯房间门,三人站在门口向屋内观察了一阵。 ’

房间有二十平方英尺大,不过和大宅的其他房间一样,遵循十七世纪晚期的风格,天花板较矮。地板上铺着蓝灰条地毯,不过已经弄脏并且褪色了。地绝边上露出不怎么平整的地板。墙面包着八英尺高的胡桃木板,更高的部分除了橡木粱之外,则和天花板一样漆成白色。向门内看去左手边的两面墙交界处,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衣橱。柜子是橡木纹的,装置着铜把手的门微微打开,看得到里面挂着整齐的套装,放置着一排排塞好楦头的鞋子。

左手边的墙就是整间大宅的后墙,墙上开着两扇小格子窗。在两扇窗户中间摆着一把黑橡木质的高背査理式椅子。墙上挂着格乐兹所作的头像画,画中人是一头卷发的小孩。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灯槽里插着灯泡。远处的窗边放着柳条椅。

面对众人的墙边放着床,床脚靠在通向走廊的门边。这面墙上还挂着长柄暖床器和木刻画,在这扇墙和右边墙壁的交界处就是通往阳光房的玻璃门,门上还挂着棕色天鹅绒门帘。右手边的墙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样丑陋的,高高的瓦斯炉(房间里没有壁炉〉,旁边就是通往护士房间的门,门上还挂着迈尔斯的蓝色条纹晨袍。最后,在靠着走廊的墙边,放着一个几乎塞满各种领带的橱柜。

不过,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还是挂着画、放着椅子的那扇后墙,显得如此不协调。墙板上曾经有门的地方凸起着,仿佛是门框的轮廓。

“你瞧!”马克指着说,“我跟你们说过,这扇门过去通往大宅某一部分,那部分在十八世纪早期已毁于一场大火。他们用砖把门砌了起来,还钉上了墙板。因为门框是石头材质,所以现在还看得到轮廓。”

布伦南走上前去,细细地看着墙,还用拳头敲了敲。

“看起来还挺结实的。”他四下看着,说道,“该死的,德斯帕德先生,如果这说不通——”他走到另一扇墙边的玻璃门前,仔细检查着门帘,认真比画着,“现在挂着的帘子就是亨德森夫人偷看时挂的那幅?”

“是的。我连实验都做过了。”

“缝不大嘛,”布伦南狐疑地咕哝道,来回打量着,“比铜板大不了多少。你不会认为她看得到其他墙上的门吧,是吗?比方说衣橱的门?”

“完全不可能,”马克说,“你可以自己试试。从缝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亨德森夫人声称看到的部分:人物肖像、椅子顶端、门框在墙壁上的凸起。不管你怎么转动脖子,也看不到其他角度。即便没有画像、椅子和门框作参照,你也不会把衣橱门和密道门混起来,要知道衣橱门是向屋内打开的,而且上面有铜把手……怎么了,队长?你不会不敢动手了吧?”

马克脸上带着残忍的愉悦,抱着斧头向前走去。似乎这面墙对他造成了伤害,他看着它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活物。当他挥起斧子砍向墙板时,人们仿佛听到了大宅的哭泣。只听有人遥遥说道:

“你满意了吧,队长?”

屋子里笼罩了一层薄雾,还有砖泥被敲碎的剌鼻味道。薄雾和窗外那抹淡淡的雾气一模一样,透过雾气能看到低陷的花园、碎石路以及庄园内茂密的树丛。木板和底下的墙壁都凿出了洞。扯下木板之后,为了一探究竟,众人使劲凿掉底下的砖块,好把墙壁彻底挖开。从几处被挖通的地方射进了淡淡的日光。

然而,并没有密门的踪影。


06

布伦南久久没有说话。刚刚的劳作让他脸颊通红,甚至连他的双颊看起来仿佛也凹下去了。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墙面之后,他故作严肃地扯出条手绢,像完成仪式似的擦了擦额头和脖子。

“真不敢相信,”他说,“我真不敢相信。会不会这面墙别的什么地方还藏着密门或者活动门之类的,亨德森夫人记错了地方?”

“哦,我们最好把屋里的墙板都拆下来,以防万一,”马克说道,他讽刺地大笑着,牙齿都露了出来,他靠在窗边,手里转着凿子,“队长,我认为你被误导局限住了思维。现在你还敢打赌这件事完全没有灵异成分吗?”

布伦南走到一旁,不快地看着壁橱门。

“不,”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然后他再次转过头,“顺便说一句,我注意到我们刚刚破坏的墙板上挂着一盏灯。我想问问,当我们的访客从不存在的门出去时,那盏灯开着吗?不,等等!老太太说——”

“没错,”马克同意道,“灯当时没开。除了床头的阅读灯外,房间里没有其他光源。而阅读灯哪怕开到最亮光线也不佳,所以亨德森夫人才没看清访客,包括她的头发颜色等等。一看就知道,这是屋里仅有的两盏灯。亨德森夫人说——”

史蒂文斯感到体内升起一股怒火。密道并不存在,他不知道该不该为之松口气,很可能应该。但是,他能肯定的是那股怒火。

“请容许我指出,”他说,“本案中所有该死的相关事实都源于‘亨德森夫人说’。老实说,不断重复的‘亨德森夫人说’听得我脑子疼。亨德森夫人是谁?她算什么?她是预言大师还是占卜师还是《圣经》喉舌?亨德森夫人在哪儿?她简直和哈里森夫人一样不可捉摸。尽管她惹来了警察,而且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兴妖作怪,但一直就不见踪影。你刚刚指控马克的太太谋杀。你刚刚又指控我太太谋杀。你对她们俩刨根问底,全然不顾露西有铁证如山的不在场证明,全然不顾有中立证人证明玛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搞到或仿造出侯爵夫人的衣衫。非常好。不过亨德森夫人说水往高处流,或说我们亲自调查了根本就没有密门的地方有道门,你倒是全盘接受了,仅仅因为她该死地太可靠。”